2013年7月8日星期一

雪山:《祈祷我的爱》(小说连载: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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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今夜最想哭泣

------我的爱人,让我逃走吧!

两年前的夏天,雪山从北京外国语大学毕业,专业是本科英语。雪山家住北京,父母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再加上北京户口的优势,工作分配自然是不难。但雪山左挑右挑总是不满意,把父母气得不行。最后只好由着雪山,跑到中关村一家电脑公司找了一份工作,混了不到两月就成市场部经理了。于是,雪山干脆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在公司的豪华写字楼里,过着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

又是一个周末,雪山星期六回家看望父母,用自己挣的工资买了许多东西。父母非常高兴,觉得儿子还挺有出息。吃了晚饭,雪山坚持不在家里住,说是有事情要办,母亲以为儿子有女朋友了,就高兴地让他走了。

雪山大学四年,居然没有泡上一个女朋友,连自己都感到奇怪。每当夜幕降临,看着满校园各个角落里缠绵的男女,雪山就感到内疚。有时候跑到教室里,也是一对一对男女同学在那里,有的还坐在桌子上,旁若无人地亲热,并大肆接吻。

有时候雪山也在反省,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女朋友?其实向他暗递秋波,甚至公开表达爱意的女孩还是有相当的数量,但雪山总是没有感觉,或者是不符合自己择偶的硬条件。眼看着青春岁月在一天天消逝,雪山感到惶惑极了,并开始怀疑自己的标准是否太不现实了。

大学毕业那天的晚宴上,主题是“胜利大逃亡”。同学们都兴奋的吃喝玩乐,无拘无束。那些没有分配到一个地方的小恋人们,躲在角落里抹着眼泪,因为次日就要孤雁单飞,亡命天涯;也有的正在山盟海誓,表示尽管要天各一方,还是决心要将牛郎织女的事业进行到底;或者有感情决裂者,从此一刀两断,各奔东西。雪山这时感到非常轻松潇洒,毕竟自己是无牵无挂,来去自由的。

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衣,雪山端着一玻璃杯红红的葡萄酒,在同学当中穿梭谈笑,高高的个子,微笑着,打着招呼,偶尔还不失风度地大笑几声。

这时候,一位女同学迎面走过来,穿着性感无比的短裙,低胸的上衣,笑着拦住雪山说:“哥们儿,今天帅得很嘛!”

“不只是今天吧!”雪山向来自信得很。

刚上大一的时候,雪山对这位女同学印象蛮好的,人长得漂亮,看起来也清纯。可是不久雪山就看到这位女同学喜欢傍老外,这倒也不要紧,可是在一个月之内雪山曾经目击她被三个肤色截然不同的老外搂着。从此雪山对她没有什么好感。

此时,那位女同学上来攀谈不知有什么想法。雪山根本不在乎。

女同学身上散发着阵阵香水味,肯定是进口的吧。

女同学说话用假嗓子:“雪山,你还是和大一的时候一样,自由自在。”

雪山静静地听着下文。

“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一个人多好,干么要让自己死去活来的。”女生说着,看看角落里那些柔肠寸断的人们。

雪山不知道她是在奚落自己还是讨好自己,就抿了一口葡萄酒,笑着说:“我可不是独身主义者,我做梦都想着那种好事。”

女同学大声笑着,高高的胸脯夸张地颤动着:“你可真逗!老实告诉我,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还能瞒过您的眼睛?我还在寻找着,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好姑娘……”雪山开始唱了起来。

“别唱了!说真的,我就纳闷,咱们系里漂亮女生有的是,你就一个也没看上?”女生非常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雪山摇了摇头:“不是这么回事,根本就是人家看不上我。”

女生夺过雪山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盯着雪山的眼睛,问:“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白雪公主?”

这句话一下子触到了雪山情感的深处,他回应着女生的眼睛:

“毫无疑问。”

女生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非常漂亮。她双手玩着酒杯,抬起头来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轻松地笑着说:

“别死脑筋了。现在都到了什么时代了?我这话可是为你好。”

“什么时代?”雪山更不在乎。

女生忽然大声说:“是用金钱采购爱情的时代!”

许多人回头看他们,接着又继续吃喝谈话。

“那么请你告诉我,”雪山一点也不激动,“是你采购别人还是别人采购你?是用美元支付吗?”

女生的脸一下子红了,马上又无所谓的样子。她对雪山异常的耐心。

雪山急忙缓和局面,问:“嗨,漂亮小姐,毕业后打算干什么?”

“我吗,”女生立刻满脸放光,“信不信由你,下个月我就要出国了。”

“真的,”雪山一副吃惊的样子,“不会是去中东吧!”

女生还是不生气,说:“不,是去澳洲。我男朋友是澳洲人。”

“恭喜了,找到你的白马王子了。”

“瞎掰什么呀!澳洲是殖民地,哪有什么王子啊。”女生自嘲道,接着反问雪山:

“你呢,工作找好了吗?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混日子呗!”雪山一副侃爷的样子。

“看你那个京痞样!我知道你一直都烦我。不过我可没生你的气,人各有志嘛。”女生一付委屈的样子,更加楚楚动人。

雪山心里感到酸痛,充满了同情,他把酒杯轻轻地从女生的手里拿了回来,喝了一口幽幽地说:

“有一点应该告诉你,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位漂亮迷人的女孩。这是我的心里话。”

女生沉默了一会,嗓音开始变得真实:“谢谢你,雪山,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夸奖。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已经四年了。下一次见面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人生短暂,不一定非要再见不可。”雪山无所谓的样子。

女生凝视着雪山的眼睛,说:“雪山,同学一场,我可是说心里话。你要珍惜自己的青春,为什么不去享受生活呢?时间一天天在消逝,世界一天一天在变化。”

“不,我始终在享受生活,只是我们的角度不同而已。”雪山知道,他和这位女生之间根本就没有可以相互明白的平台。

女生也知道雪山在这方面一直就非常固执,于是便不作声了。

“还有一点,”雪山望着女生,补充道:“你应该明白,不是时间在消逝,消逝的其实是我们。”

这是某位哲人的一句话,雪山非常欣赏。女生无语。

雪山端着酒杯,绅士般地向女生说了声再见,转身走开了。

一转眼已经毕业两个多月了,雪山的生活发生了许多变化,尤其是进入社会后的那份新奇感受。只是,和许多步入社会的学生不一样,雪山的心理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又是一个炎热的周末,雪山到家里看望父母回来,已经是傍晚了。坐在公司的电脑前玩了一会儿红警游戏,觉得没有意思,就决定出去转转。于是,他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白色的体恤,蓝色的牛仔短裤,白色的薄棉袜和旅游鞋。

走出冷气开放的写字楼,一股热浪从街上迎面扑来,星期六晚上出来转的人特别多。雪山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冲了一个澡,现在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舒爽,还散发着淡淡的吉列香水味。

雪山工作和住的地方就在人民大学附近,一上街就看到了当代商城,还有麦当劳快餐高高竖着的黄色“M”标志,在夜色中异常醒目。雪山喜欢北京的夜色,并为自己是北京人而常常感到自豪。毕竟,这是一个世界级的繁华大都市,充满了现代和时髦的色彩。在北京,可以始终感到自己走在文化、信息和优越感的前列。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雪山走上立交桥,穿过街就是人大校门。刚走到桥上,一位农村妇女模样的迎面拦住雪山,压低声音问:

“VCD,电脑游戏,电影大片,要么?”

雪山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刚走几步,又一位妇女抱着小孩,拦住雪山,从怀里掏出塑料袋,里面装着VCD,神秘地问:

“要毛片吗?便宜卖给你。”

雪山停了下来,看着妇女抱着的小男孩,也就是一岁多的样子,脸上脏脏的,两眼闪动着茫然的目光。雪山摇着头,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每天,雪山都会遇到许多人在中关村街道上向人们兜售光碟,大部分是来自外地农村的妇女。

到了人大门口,雪山还是茫然没有去向。忽然,他想起人大校园里有一个英语角,现在是刚开学的时候,应该去看看。好久没有说英语,舌头都有点生疏了。在校的时候,雪山是最优秀的学生,不是之一。

人大校园里那座假山的后面,一帮学生正站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用英语交谈着。

雪山走过去,观察了一下形势,只见那些男女学生三五成群,说着流利的中国腔调的英语。个别口语水平高的学生周围有更多的人,而事实上往往只有两个人在切磋,其余的都在全神贯注地聆听,脸上明显带着大一学生幼稚而茫然的神情。这种场面雪山熟悉极了,上大一的时候他也常来这里。现在还真有点怀念那个时候。

雪山转了一会,没有找到闲着的人,或者是英语水平太差,不够级别交谈。正感到扫兴,忽然从小路上走过来一个女生,一身洁白,风采飘逸,半长的头发,挎着一个白色的小包。雪山心想这位起码是大三或大四的女生。一转眼,女生已经来到雪山面前,灿烂地微笑着,眼睛弯弯的非常迷人,皮肤洁白光滑。

漂亮美眉!雪山心中大喜。

美眉主动开口向雪山打招呼,一口标准流利的英语。

爽!雪山立刻精神大振,喜出望外。看来今天是来对了!

雪山立刻用英语回答,发音比美国人还要美国人,一瞬间,两人就已经交换了欣赏的眼神。美眉的英语名字叫琳达。

正在这时,一位矮个子男生斜插了过来,向琳达打招呼,不由分说递上话去。琳达只好转过脸去礼貌地应答。

雪山感到有点恼火,这种人在英语角是常见的。有的是为了疯狂英语,有的则是专打美眉的主意。这小子显然是后者。

一时间,雪山连话都插不上,就听见这位男生连珠炮似的蹩脚英语,满口冒着绝句。这样不行,得赶快把这个不知时务的小男生打发走。

雪山寻了一个间隙,把琳达美丽的面孔转了过来。接着就使出上学苦练过的绝招,一口气连抛出几个句子,每个句子里都含有数枚极为深沉的重量级词汇。琳达真是聪明,心有灵犀,立刻如法炮制,对答如流。

上学的时候,有一次雪山带一个老外旅游,曾经尝试过这一类的酷词。记得那位老外听了,扶扶眼镜问道:“请问是什么意思?”感觉棒极了。

果然,那位矮个子男生楞楞地听了一会,翻了翻白眼走了,连招呼都没打。

雪山和琳达相互望着,心里美滋滋的。

通过交谈,双方进行彼此了解。琳达正在北京的某所大学读书,家是外地省市某个县城的,这学期上大四了。让雪山吃惊的是,琳达的专业并不是英语。雪山又问,周六晚上为什么来这里,难道没有约会吗?琳达说自己还没有男朋友。雪山表示自己也是一样。两人还说了一些彼此欣赏的话语。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路灯亮了,发出桔黄色的光,照在琳达的身上,更显得楚楚动人,让雪山心动。琳达说她有点累了,想离开英语角,雪山就趁机大胆地邀请她到校园里随便散散步。如果不是用英语的话,雪山还真没有勇气说出口。雪山就是这样,平时在女孩子面前潇洒得很,可是一旦对哪个女孩子真动了心,就立刻变得笨拙起来。雪山常常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琳达沉吟了片刻,温柔地答应了。两个人就沿着校园的小路开始漫步,交谈也自动地换成了汉语。

“你的英语真好!”琳达禁不住夸奖。

“惭愧,我可是学英语专业的。你的英语才没说的呢。”雪山从心里佩服这位漂亮女孩。在此之前,雪山常常以孤独求败自居。

“你打算出国吗?你们学英语专业的人人都想出国。”琳达问道。

“还没有,哪有那么容易啊。你没上网看吗,美国大使馆正疯狂拒签我亲美人士。再说,我现在生活得还挺满足。”

琳达忍不住笑出了声。

雪山问:“你打算毕业后干什么?”

琳达望着雪山,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留在北京城。”

“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你的专业不错,英语又好,根本不用发愁。”雪山真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的社会都凭关系。我也没有什么认识人,又不像你是北京户口。”琳达似乎一下子没有了自信。

雪山转过头来,安慰说:“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到中关村来,这里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平等的。”雪山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基本上是平等的。”

“你可以帮我介绍工作吗?我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到外企工作,拥有一份白领职业。”琳达一下子又高兴起来,语气里充满憧憬。

雪山为人向来豁达义气,何况又是美眉,当即表示:

“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但是我不敢许诺,你也要自己努力,不要错过好机会。”

“那当然啦。”琳达高兴极了,感激地望着雪山。

夜色下的校园美丽而宁静,到处可见搂抱亲热的恋人。雪山和琳达并肩走着,谈笑着,相见恨晚,两颗心在渐渐地拉近。偶尔,两个人的肩膀还碰到一起。雪山心里咚咚直跳,嗓子发干。

夜已经深了,两个人都不愿意分开。还是琳达先开口了。

“雪山,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雪山心里一阵遗憾,望着夜色中一身洁白的琳达,只好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

琳达向雪山更靠近了一些,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雪山心里一阵激动,甚至都有点冲动。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丢不了的。”琳达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雪山忽然想起还没有留琳达的电话,就拿出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琳达,然后问琳达要联系办法,琳达从包里拿出笔,在一张黄色的小纸片上留下了自己宿舍的电话。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夜色浪漫,灯火阑珊。

第二天一早,雪山打电话给琳达,琳达还睡意朦胧。

“你早,琳达。”雪山用英语问候。

琳达愣了一会,大喜:“嗨,雪山,是你啊!起那么早干嘛。”

“习惯了,我是一只早起的鸟。”

“那,我就是一只夜莺。”琳达的声音甜美。

“一只美丽的夜莺,夜色下一朵洁白的百合。”

“去你的,快说什么事?”琳达美滋滋地责怪道。

雪山仿佛看到琳达美丽的笑容,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我想,”雪山心里又开始紧张了,“今天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一起吃饭。”雪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行,什么时间,在哪里?”琳达立刻答应了。

雪山就喜欢这样的女孩,不拿架子,爽快,鼓励男孩的自信。

“咱们十一点到人大门口见面,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好吧,不见不散。”琳达的声音像快乐的小鸟。

“还有,接头的时候我手拿一本财富杂志,防止你昨晚没看清楚我。”雪山开始即兴发挥。

“你真逗,还怕找不到你。好了,中午见。”

“中午见。”雪山放下电话,兴奋地蹦了起来。

离见面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雪山已经在房间里呆不住了,读了一会西方经济学,一点也看不进去。于是早早地跑出来,到书店逛了一阵,最后提前十分钟来到人大门口,买了一份财富杂志拿在手里。觉得有点傻。

差五分钟十一点,琳达突然出现在雪山面前,光彩照人。

“嗨,雪山,你手里拿着杂志还真显眼。”

“路上好走吗?堵车吗?”雪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行,就堵了一小会。”琳达用手理了理头发,笑盈盈地看着雪山。

雪山急忙说:“咱们走吧!请你吃麦当劳,怎么样?”

“都行。我喜欢麦当劳的氛围。”

向前走了没多远,街道的拐角处就是麦当劳。雪山向前一步打开门,绅士般闪在一边,琳达低下头笑着,走了进去。

麦当劳总是人满为患,年轻人占绝对多数。这样也好,谈话可以无所顾忌。正好有两个年轻女孩吃完走了,雪山和琳达急忙过去坐下。

雪山去排队,买了两份套餐,两个人开始边吃边聊。

大厅里冷气开放,凉爽明亮,优美的音乐,墙上挂着奇怪的图画。似乎每个麦当劳的装饰画都是这样,不知道是为了表现什么主题,或者文化?雪山和琳达都喜欢麦当劳的气氛和格调,饭也好吃,尤其是炸鸡翅。

“雪山,你在想什么?”琳达发现他在走神。

“啊,没什么。我觉得墙上挂的画看起来怪怪的。”

琳达也抬头看了看,说:“这是什么意思?表现的是什么主题?”

雪山说:“可能是后现代主义风格吧,没什么意思。”

“后现代主义是什么?”

雪山想了想:“简单地说,后现代主义是人们生活得太无忧无虑之后所产生的想法,是西方社会目前最为流行的思想和价值观,是人类理性思维方式的统一标准被抛弃之后的必然产物。在本质上相当于我国的无神论唯物主义,但比我国落后了半个世纪。换而言之,这是无神论唯物主义对西方社会的洗脑方式。”

“你真逗,我喜欢有哲学头脑的男孩。”琳达抿着可乐的吸管,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雪山。

“对了,谈谈你的家乡吧。”雪山想知道琳达更多的情况。

“我讨厌我的家乡。”琳达面露愠色。

“为什么?”雪山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如果说我们那个省是一座监狱,那么我的家乡就是其中最坏的一间。”琳达模仿莎士比亚的口气。

琳达美丽的面孔上浮现出忧伤的记忆,明显带着伤害的内容。

雪山急忙岔开话题,说:“你会弹钢琴吗?”

琳达看着自己修长的玉指,遗憾地说:“小时候梦想长大了能够成为女钢琴家。但是家里条件不好,到现在都没有摸过钢琴。”

雪山知道自己又触到了琳达的痛处,感到歉意和不安。

琳达抬起头,明亮的双眸看着雪山:“谈谈你的工作吧,我想听。”

雪山顿时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自己的公司,以及自己是怎样开拓业务,和龌龊的日商、台商谈判,怎么和拉沓的法国人吵架,如何敬佩美国人的生意头脑和个人素质,等等许多有趣的事情。

听到可笑之处,琳达笑得只往桌子上趴。

雪山看到了琳达美丽圆润的双肩。

末了,琳达突然问雪山:“对了,你能不能教我怎么上网?”

雪山作惊讶状:“别逗了,现在哪个小女孩不是网虫?”

“真的,我一直就不会。现在要找工作了,同学们都说电子邮件最方便,我还没有自己的邮箱呢。”琳达脸上露出天真的神态。

“那太容易了,五分钟就把你教会。要不等一会儿你就跟我回公司,我教你上网,再给你注册一个电子邮箱。”雪山似乎都等不及了。

琳达高兴极了,但马上又说:“今天算了,咱们再找时间吧。”

雪山有点失望,但也理解小姑娘的谨慎心理。

两人谈笑着,越来越熟悉。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到下午了,餐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后来,琳达说想到附近的商场转转,雪山就陪她到当代和双安转了转。琳达逛商场的时候,脸上痴迷的表情非常可爱。

雪山笑着问:“你为什么一进商场就两眼发亮?”

琳达回过头来打了雪山肩膀一拳,不好意思地笑了:“去你的。我就是喜欢,怎么了!”

“我喜欢陪你这样的女孩子逛商场,”雪山说的是心里话,“不过最好是多看少买。”

琳达真的好喜欢雪山:“我给你买一样东西吧!”

雪山大惊,急忙劝阻:“这可不行,哪有女孩首先给男孩买东西的!”

琳达脸红了:“你懂什么?看你咋土里土气的?”

雪山忍不住笑了:“你是学生,我是有工作的,我应该给你买东西。”

琳达走到香水柜台,买了一小瓶香水,告诉雪山:“这叫加油站,懂不懂。”雪山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着天色晚了,雪山又邀请琳达到商场五楼的美食风味小吃餐厅去吃点东西。琳达说她最喜欢这里的小吃,并坚持她来请客。雪山欣然同意。

两个人边吃边聊,越来越喜欢对方。尤其是雪山,他已经隐隐地意识到,这位美丽的女孩可能就是他一直寻找等待的白雪公主。他想吃完饭后邀请琳达再去人大校园转转,重温昨天晚上的美好时光。

吃完饭,两个人出了商场,街道上已经灯火闪烁,夜色深沉。

雪山迫不及待地说:“琳达,咱俩去人大转转吧。”

琳达明显地犹豫了一会,说:“我有点累了,该回去了。”

雪山心里一阵失望,觉得琳达的拒绝并不自然。但琳达执意要走,还显得挺着急,只好作罢。

琳达看着雪山,眼里充满歉意:“雪山,谢谢你今天陪我,我真的好开心。”

雪山心里觉得安慰,就用英语回答说:“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琳达甜甜的笑了,两只眼睛弯弯的,迷人极了。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说了声再见,就消失在红色尾灯的海洋里。

第二天早晨上班,雪山满脑子里都是琳达的音容笑貌。他的助理是一位精干的小女孩,一边给他整理文件,一边忍不住说:“我说,雪山,你今天怎么神情恍惚的?”雪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就看着助理说:

“梦中的女孩!”

助理一下子睁大眼睛:“真的?说清楚一点嘛。”

“梦中的女孩,让我憔悴。”雪山幸福地叹了口气,作伤感状。

“快说,是谁?”助理着急。

雪山摇摇头,催促说:“我叫你写的报告好了没有?”

助理觉得扫兴,嘟囔说:“这不才刚开始写吗!”

又是忙碌的一天,办公室里的人们像网络蚂蚁。

傍晚下班的时候,只有雪山和助理没走,两人想把下个星期用的一些文件准备好。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

突然,敲门声,雪山和助理都抬起头。

只见一位美丽的女孩站在门口,上身是白色的吊带小衣服,迷人的脖子和双肩,下面是迷你短裙,一双修长性感的玉腿,脚上是非常简易的白色凉鞋。女孩笑着,眼睛弯弯的。是琳达!雪山一下从坐椅上蹦了起来,一天的疲劳刹那间消失了。

“你怎么来了?”雪山高兴极了。

“我来好久了,看你们没有下班,就一直在外面的休息间里呆着。”琳达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

助理看着这情景,急忙告退,临走时小声对雪山说:“绝对是中关村的选美冠军!”接着又大声对琳达说:“经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再见。”然后把门给带上了。

办公室里好凉爽,琳达觉得舒服。雪山急忙让座,倒了一杯冰凉的矿泉水递给琳达,然后坐下。

一时间两人无语,琳达低着头,一会儿喝一点水。雪山望着琳达,心里咚咚直跳,嗓子有点发干。

雪山终于找到了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琳达一下子轻松起来,抬起头说:“你的名片上有地址啊!你说过你是住在公司里的。”

雪山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嘛!”

“我今天是来学习上网的。”琳达说明来意。

雪山立刻说:“太好了,我来教你吧!我先给你注册一个电子信箱。”

雪山拉过一把椅子,让琳达坐在旁边,兴致勃勃地教琳达上网收发信件。琳达一点即通,学得真快。

学得差不多了,雪山突然建议说:“走吧,咱们一块去吃晚饭。”

“嗯。”琳达点点头,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上街后,两人选了一家川味餐馆,里面干净漂亮,空调开放,尤其是餐具雪白如玉,衬着鲜红的小辣椒,让人极有食欲。两人吃得头上冒汗,连说过瘾。

吃完饭,两人在街上漫无目标地走着,雪山鼓起勇气,向琳达发出邀请:“琳达,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咱们去人大转转吧。”

雪山心里慌慌的,生怕琳达像昨天那样拒绝了他。

琳达立刻回答说:“好吧,反正今天晚上我也不想学习。”

雪山心中大喜,憧憬着一个甜蜜浪漫的夜晚。

尽管北京的夜晚不容易看到月亮,但这无疑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夜风轻轻地吹动着树叶,让校园里的恋人们凉爽而惬意。雪山和琳达肩并肩,在树下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两人都不说话。雪山心里激动,想找什么话说,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有默默地走着,闻着琳达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味。有好几次两个人的手都碰到了一起。

“我有点累了,想坐一会儿。”琳达小声对雪山说,夜色下面若皎月。雪山真的好心动。

雪山有点发愁,大学校园的夜晚哪会有空着的椅子?正在这时,前面一棵大树下的连椅上,有一对缠绵的恋人站了起来,然后牵着手一摇一摇地走了。

雪山和琳达相视一笑,急忙跑过去坐下。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坐着,雪山的胳膊不注意碰到了琳达的胳膊,觉得光滑而柔软,让人心神荡漾。

雪山有点冲动,真想拥抱琳达,但这是不可以的。于是,他又想抓住琳达的手。这应该是正确的步骤。

下定了决心,心里多次鼓起勇气,雪山总觉得难以伸出手。琳达在一边静静地坐着,两只手握着,放在膝盖上,两腿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雪山再也无法等待了,他心里一横,伸出手将琳达美丽柔软的手抓住。雪山的大脑一片空白。

琳达颤动了一下,任凭自己的手被雪山抓住。

两个人都转过脸来,相互凝视着,琳达眼中闪动着泪光。

雪山搂着琳达的肩膀,轻轻地吻着琳达的头发,心中发誓要让琳达永远幸福。

夜色无语,年轻的心愿为今夜而死。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凉,琳达抬起头来,温柔而羞涩地说:“雪山,我该回去了。”

雪山真舍不得琳达走,说:“我想起了一首英文歌,《此情可待》。”

琳达笑了:“我也喜欢那首歌。”

雪山拉着琳达的手站起来:“走,我送你回学校。”琳达温柔地点点头。

夜已经深了,连公共汽车都看不到了。雪山挡了一辆桑塔纳出租车,和琳达坐在后面座位上。北京的夜晚真美,两人坐在车里,感受着都市的高贵和浪漫。

到了琳达宿舍门口,男士止步,雪山只好站住,牵着琳达的手不肯松开。琳达也舍不得上楼去,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末了雪山说:“好了,琳达,快上楼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琳达点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要当心。”

两人相互望着,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琳达在雪山耳边悄悄地说:“明天还想见到你。”

雪山心中无比幸福,说:“明天下班后我来你这里。”

“好,我等你。”琳达像只温柔的小猫。

又不知过了多久,琳达才下定决心上楼去了。雪山也回去了。

雪山开始恋爱了。第二天一早,消息传遍了公司。

雪山坐在办公桌前,两眼盯着电脑屏幕,脑海中却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每一细节和每一感觉,同时盼望着今天夜晚赶快到来。雪山甚至开始憧憬着将来结婚成家的情形,同时又担心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负担家庭的角色。

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间。助理临走前向雪山打趣说:“雪山,今天不要熬到太晚了,来日方长嘛!”

雪山头都没有抬,说:“来日会更晚的。”

“去你的。”助理脸一下红了,笑着带上门走了。

雪山冲了个澡,换上短袖的衬衫,制服短裤,穿上白袜和白色的旅游鞋,喷了一点吉列香水在身上和鞋子里。精神抖擞地冲出写字楼,搭了一辆空调开放的出租车,他可不想坐公车挤一身汗。

直奔琳达的学校。路上不停地堵车,雪山心急火燎。

到了琳达学校的大门口,已经夜幕降临,路灯都亮了,发出桔红色的光。雪山奔跑在校园里,激动不已,马上就要见到琳达了。

到了琳达的宿舍楼,雪山告诉看门的老太太要找琳达,老太太就拿起电话,拨了几下,喊道:“琳达,楼下有人找!”

电话里传来琳达甜美而喜悦的声音:“谢谢,这就来了。”

琳达跑下楼来,淡雅飘逸的碎花短裙,看见雪山一身清爽,帅极了,就上前拉住雪山的手。

两人往外走,雪山解释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一个劲的堵车。”

“这样正好,我喜欢夜晚的感觉。”琳达一点都没有责怪雪山。

两个人在校园里的一家餐馆吃完了饭,就顺着校园的小路散步。琳达的学校非常美,有茂密的树林,大片漂亮的草坪,尤其是连椅特别多,大部分都设在树下,让恋人们好喜欢。

雪山和琳达找到了一个僻静的树下连椅,喜出望外,就坐下来。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雪山问。

“上课呗。你呢?”

“上班。一点心思都没有。”雪山故意这样说。

琳达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的,又有点羞涩。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拉着手,听见蟋蟀在草丛里叫个不停。

远处过来一对男女学生,从雪山和琳达面前走过,旁若无人地边走边接吻。

雪山心里咚咚狂跳,转过头看着琳达,琳达也望着他,含情脉脉,眼睛亮亮的。

雪山把头伸过去,浑身微微地颤抖着;琳达抬起头,闭上眼睛,轻轻地张开嘴唇,露着一点雪白的牙齿。

两个人的嘴唇碰在了一起,温柔地轻吻着。

雪山用手搂住琳达的肩膀,琳达软绵绵地倒在雪山怀里,两人继续甜蜜地吻着,彼此仿佛都融化了。

夜晚开始凉爽,年轻的心溶化在夜色中。

到了半夜,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告别。来到琳达的宿舍前,雪山紧紧地拥抱着琳达,琳达感到温暖而安全。

“真舍不得你走。”琳达小声说。

“我也是。今天晚上我会非常想你的。”雪山轻轻地再次吻琳达的嘴唇,甜丝丝的。

琳达望着雪山的眼睛,美丽的面庞散发着洁白的光泽,她把两只柔软光滑的胳膊搂在雪山的脖子上。

“晚安,雪山,明天见。”

“晚安,琳达。我真等不到明天,怎么办?”

“那怎么办?”

“今晚我会做梦的,”雪山两手搂着琳达纤细而柔软的腰。

“做什么梦?”琳达想知道。

“你到我的梦里来,就会知道的。”雪山笑着说。

“去你的。”

“说好了,不见不散。”雪山认真地看着琳达。

“有本事你到我的梦里来,我等着你。”琳达柔情似水。

他们再次紧紧地拥抱,亲吻,反复多次,最后终于再见。

第二天上班,雪山一天都感到飘飘然,仿佛是在梦里,心中的甜蜜不停地洋溢着。他已经基本上肯定,琳达就是他寻找多年的白雪公主,是他今生所爱的女孩。这时候,雪山看周围的女孩,即使再漂亮,他也不感到心动。这就是恋爱,雪山得出了结论。这就是爱情,竟然如此美妙而甜蜜。这真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这是雪山的初恋。看样子琳达也是的。

恋爱的季节过得真快,一转眼快到圣诞节了。雪山每年都要庆祝圣诞节,即使是一个人,这是他的爱好。

在这半年里,雪山几乎每天都去琳达那里,偶尔琳达也到雪山这里来。两个人享受着爱情的甜蜜。年底到了,雪山工作业绩斐然,深受老总器重,并得到嘉奖。

这一天晚上,雪山和琳达在中关村的麦当劳吃饭,雪山对琳达说:

“下个星期一,是本世纪最后一个圣诞节。咱们要好好过一下,来点精彩的。”

“太好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啊?”琳达感到兴奋。

“我希望圣诞节能够下雪,咱们过一个白色的圣诞节。”

“好啊!好啊!快说怎么过嘛?”琳达都等不及了。

“现在先不告诉你。星期天晚上你到我这里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圣诞夜。”雪山神秘地笑着。

琳达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这样正好,这个星期六晚上我有点事情,正好你就不用来了,到星期天我过来,怎么样?”

“没问题。”雪山用英语回答说。

夜色深沉,两人在天桥上拥抱着,北京的冬天总是寒风刺骨,两个人的心里却热乎乎的。

吻别,雪山感到琳达的嘴唇冰凉。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星期四,雪山接到通知,说公司第二天有重要业务要谈,老总让雪山做好充分准备,届时不可有任何失误。雪山立即行动,不敢怠慢。

快下班的时候,雪山给琳达打电话,告诉她今天晚上不能去她那里了,因为需要加班准备文件资料。琳达感到遗憾,但是她理解雪山的工作。琳达说:“雪山,不要干得太晚了,要注意身体。”

“放心,小CASE了。亲爱的,我好想你。”雪山真地好想念琳达。

“我也想你,亲爱的。咱们后天晚上见。”琳达的声音充满了思念的忧伤。

“再见,亲你一下。”雪山发出亲吻的声音。

放下电话,雪山又幸福地想念了琳达一会,想着明天下午就可以领一笔丰厚的年底奖金,琢磨着给琳达买一件像样的圣诞礼物,两个人还可以去大酒店豪华一次,过一个快乐浪漫的圣诞夜,然后在圣诞节的早晨一块去海淀路教堂。

雪山工作着,憧憬着,一直到深夜。忽然电话铃响了。

是琳达的声音:“雪山,干完了吗?”

“刚干完。你怎么还没睡?”雪山心里一阵感动。

“我睡不着……我觉得……非常想和你在一起。”琳达仿佛都流眼泪了。

雪山立刻说:“你等着,琳达,我这就去你那里。”

琳达急忙说:“都这么晚了,你还是休息吧。”

“不,我要立刻见到你。再见。”雪山不由分说,挂上电话,冲出办公室去。

在学校门口下车,雪山一口气跑到琳达宿舍门口,只见琳达已经站在那里等着雪山了。

“琳达!”

“雪山!”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亲吻着。琳达的眼泪流淌着,柔情似水。

“雪山,我真的无法离开你了。”

“我爱你,琳达。咱们永远也不要分开。”雪山不停的吻着琳达的嘴唇、脸庞、耳朵和脖子。琳达发出温柔的呻吟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平静了下来。琳达催促雪山快点回去。

雪山说:“我盼着圣诞夜赶快到了,记住,我有一份惊喜给你。”

琳达美丽的眼睛闪动着似水柔情:“雪山,我会给你一个最浪漫的圣诞夜,是你今生难忘的。我保证。”

雪山默默地拉着琳达的手,恋恋不舍地松开,倒退着离开,望着伫立在寒风中的琳达,心中充满了温暖的盼望。

第二天早晨,雪山和公司老总以及秘书前去国贸大厦谈判。这是一次艰难而充满智慧的商业谈判,整整一天都没有达成协议,双方决定在第二天继续加班谈判。雪山在整个谈判的过程中表现令人瞩目,星期六傍晚时分,合同终于敲定,双方签字盖章,皆大欢喜。最后,所有谈判人员前往一家豪华酒店进行庆祝。

这是一家高档次的星级酒家。雪山还是第一次到这样豪华的地方,老总的女秘书看起来对这样的地方非常熟悉,走起路来充满自信,俨然一付高贵而骄傲的公主派头。

吃完饭,双方的老总共同建议要娱乐一下,于是带着众手下来到这家酒店设在楼上的夜总会。雪山上学的时候,和几位同学去过夜总会,当时只是好奇,但觉得不太舒服,甚至有点不安。

一走进夜总会,雪山感觉还不错。这里的灯光浪漫怡人,装修异常豪华,整个格局和色调都相当艺术,一流的音响设备,优美的歌声,档次和品味不凡。

雪山和老总等人坐下,双方点了一些酒水饮料,价格贵得惊人。雪山观察着整个大厅的情况。大厅的中间是舞池,前方是表演台,围绕着舞池和表演台的是许多沙发,许多男女坐在那里,搂着抱着。在大厅的最后面还有两个楼梯,雪山觉得奇怪,就问秘书楼梯上是什么。秘书看了一眼雪山,笑着说:

“你真是土老帽,连这个都不懂。”

雪山有点不好意思:“请小姐赐教。”

“告诉你,楼上是包厢,世外桃源,如果你想娱乐的话,可以去那里。”秘书挑逗地看着雪山。

雪山立刻明白了,于是作老练状说:“恐怕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消费的。”

秘书把身子向雪山倾过来,小声耳语说:“没关系,老总说了,今天的谈判你是功臣。今晚你可以尽情娱乐,多少钱公司都报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还真有点动心。”雪山故意看着秘书说。

秘书拍拍雪山的肩膀,说:“公司上下谁都知道,雪山是有色心没有色胆,亏你还是个小伙子。”

雪山开始调侃秘书:“这绝对是误会。只是本人对女孩的要求条件比较高。”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我今天保证给你找一个满意的。”秘书觉得这是一个了解雪山的好机会,说着指了指远处的一排沙发。

雪山这才注意到,那排沙发上坐着七、八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每个人都穿得非常性感,还有的抽着烟,在那里等待着。

雪山立刻感到有点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秘书。秘书看着雪山说:“怎么样,你过去仔细看看,挑你最满意的,然后告诉我。”

雪山向沙发后边坐了坐,看着秘书:“不用过去看,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

秘书用小拳头捶着雪山,连连笑着说:“你这个家伙,居然打我的注意。告诉你,本小姐可是出污泥而不染。”

“您说得有点抽象,污泥是什么意思?”雪山故作惊讶状。

“去你的!我的意思是,虽然我常陪老总来这里谈生意,可是我可从不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秘书说话有点结巴。

秘书有点生气,就走到老总那边去了。

雪山坐在那里,觉得无聊,满脑子里想着琳达,盼着赶快回公司。

正在这时,一位小姐抽着烟,坐到了雪山的面前。雪山吓了一跳,仔细打量着这位女孩。只见女孩年龄不大,像是中学生,长得相当漂亮,穿着肚兜式的上衣,露着肩膀和肚脐,下面穿着牛仔毛边短裤,整个大腿全部裸露着,洁白如玉。

“先生,第一次来这里吗?”女孩熟练地喷着烟雾。

“是的,你呢?”雪山有点口吃,尽量作出老练的样子。

“我?”女孩笑了,洁白整齐的牙齿,“这里是我的家。”

女孩接着说:“我叫香草儿,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忽然,一位男侍应生慌张地走过来,低头对女孩说:“你爸爸来找你了。”

小女孩听了,急忙站起来,跑到大厅后方,上楼梯去了。

不一会儿,一位父亲模样的人走进来,沿着沙发四处乱走,低头看着每一个女孩。

最后,那位父亲模样的失望地走来走去,看见雪山独自一人,就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问雪山:“先生,您看到我女儿了吗?”

雪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意识到,那位叫香草儿的女孩就是这位父亲的女儿。

“对不起,看样子您也不知道。”父亲摇了摇手,两手抱着头叹气。

雪山心里难过,想了解这位父亲的情况,就和他攀谈起来。

这位父亲告诉他,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今年只有14岁,才上初三。从小他就非常宠爱她,总是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可是最近一年来,女儿总是嫌父母给的钱少,常常抱怨。后来听女儿的一位同学说,女儿来这家夜总会坐台当小姐了。父母的心都碎了,哭着狠狠打了女儿一顿。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要这样堕落。最近几个星期,女儿甚至都不回家了。父亲一想到女儿在这样的地方,就心如刀绞,连着几个晚上来找女儿,总是找不到。

雪山听着父亲的叙述,震惊不已,一个初中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从事这样的色情职业呢?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痛不欲生的父亲。

父亲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躬着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雪山从前听说过这一类的事情,但还是感到难以接受,他想知道现在的小女孩都是怎样想的。于是,他打了一个响指,叫过来一个侍应生,说:

“先生,请叫香草儿小姐到我这里来。”

一会儿,香草儿出现在雪山面前,笑着坐下,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雪山说:“刚才你父亲来找过你。”

女孩一点都不在意,说:“先生,如果你要陪的话,我非常乐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走了。”

“慢着,”雪山掏出三张100圆的钞票,放在茶几上,“我有个条件,如果你答应了,这些钱你拿去。”

香草儿高兴极了,说:“您真爽快!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

“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雪山阴着脸,看着小女孩。

“这个很简单,请问吧。”小女孩老练而事故,但脸上还露着幼稚的神态。

雪山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干这一行?”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挣钱。”

在雪山的追问和钞票的吸引下,小女孩终于讲出了自己的故事。

小女孩今年上初三,看到有的同学家里富裕有钱,可以随便买衣服,请同学吃饭,和同学一起娱乐,就非常羡慕。自己的家庭条件虽然不算太差,但是父母却无法满足自己的所有要求。后来有一位女同学告诉她,有一个办法可以挣大钱。在她再三的追问下,那位女孩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出卖自己的处女夜,处女费高得惊人。那位女孩还表示愿意帮忙。香草儿听了,害怕而又心动,就和最要好的几位女同学商量了一下,几个女孩一致认为还是挺划算的。于是,在那位女同学的安排下,香草儿在一个宾馆里出卖了自己的处女夜,得到了一笔处女费,其实只得到了一半,介绍人从中拿走了另一半。从此,她就走上了这条路,最近父亲知道了,把她痛打了一顿,她就干脆不回家了。

雪山听着小女孩的故事,心里疼痛难受,他问:

“付给你处女费的是什么人?”

“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好像是个商人,或许是个大官,反正非常有钱。”香草儿回忆着,好像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你这么小的年纪,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雪山心里感到愤怒。

“我又不傻,谁还会嫌钱多。”小女孩十分纳闷。

“那你不上学了?”

“上啊,白天照样上课,晚上来这里工作。”小女孩十分自豪的样子。

“你一天能挣多少钱?”

“这个不好说。如果我给客人介绍一位中学生处女,一次就能得好多呢!”香草儿很得意。

“你怎么能这么干呢!”雪山忍不住火了。

“先生,您别生气,我失陪了。”香草儿说着利索地收起茶几上的三张百元钞票,转身就走了。

雪山把头靠在沙发上,心里火辣辣的难受,觉得一阵翻胃。他反复想着小女孩的话,怎么也无法明白。

雪山站起来,看着公司里的人们或者唱歌,或者跳舞,或者搂着小姐喝酒,心里闷得难受,就想出去转转。正在这时,忽然看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男的,五十多岁的样子,脑门有点秃,个子矮矮的,挺着夸张的啤酒肚。这个老头一边摇摇晃晃地走着,一边还搂着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孩。

雪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位高个子的女孩。老头和女孩走到了雪山面前。雪山看着这位女孩,这位女孩也看着雪山。两个人都如同电击了一样。

是琳达!老头搂着的女孩是琳达!

琳达凄惨地叫了一声,一下把老头推开,转身就跑上楼去,冲进了一间包厢。雪山愣着,好像是在梦里,然后发疯似地追了上去。包厢的门开着,空无一人,茶几上是散落的烟头,电视里放着卡拉OK。包厢里面的墙壁上,居然还有一个小门敞着,雪山进去,发现有暗道楼梯一直通到街上。

琳达不见了。雪山站在大街上,跑着,叫着:

“琳达!琳达!”

行人匆匆,车流如潮,寒风凛冽,吹着雪山单薄的衬衣。

雪山抱着一个路灯的柱子,用头撞着,想知道这是不是在梦里,他觉得疼痛,非常疼痛。

雪山在街上茫然走着,任凭寒风吹着自己的身体。他忽然站住,觉得有一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他低下头看,分明有血喷了出来。

这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啊!雪山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地睡着,身体和灵魂都疼痛着,煎熬着,总觉得自己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梦里一会看见那个抽烟的小女孩,裸露的大腿,一会看到琳达,被老头搂着;他还看到琳达笑着,眼睛弯弯的。雪山翻来覆去,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天终于亮了。雪山一下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公司里自己的床上坐着。摸摸自己的胸口,什么也没有,疼疼的感觉。一下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雪山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幻觉,或许是一个恶梦。

雪山又倒下了,躺在床上。整整一天迷迷糊糊地过去了,可以听到外间办公室里人们上班的声音。中午饭的时候,助理敲门走了进来,怯生生地问雪山:

“雪山,要不要吃饭,今天的盒饭非常好吃。”

雪山躺着,两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别傻了雪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么我去给你买两个汉堡。”助理忍不住哭了。

雪山转过头来,面色苍白,声音沙哑着说:

“今天是平安夜吗?”

“是的,”助理一只手擦着眼泪,一只手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走到雪山床前,说:“老总的秘书刚打来电话,说老总给你放假一个星期,元旦后再上班。另外,这是公司给你的奖金,两万元,你点一下吧。

雪山摇摇头,说:“谢谢,不用点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助理把信封放在雪山的床头上,抹着眼泪悄悄地出去了。

雪山又躺在床上,觉得过了很久,好像有一年的时间,迷迷糊糊,心灵和身体都疼痛极了。终于,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仿佛清醒了过来。他看看窗外,已经黑天了,圣诞夜来临了!

雪山急忙跑到外间的办公室一看,空荡荡的,所有的人都下班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恶梦,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琳达应该快来了,今天要过一个浪漫的圣诞夜。

雪山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希望,他急忙跑回卧室,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十分利索。可是,当他收拾床的时候,突然看到牛皮纸信封和床头柜上的两个汉堡。雪山立刻如遭电击般,愣愣地坐在床上。

一切都是真的!雪山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是现实,一个无法回避的可怕现实!为什么?为什么?雪山在心里问着,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和无助。

雪山走到办公室里,拿起电话拨号:

“喂,你好,请问琳达在吗?”

“琳达刚才出去了,说今晚可能不回来了。”琳达宿舍里的一位女生接的电话。

琳达去哪里了?雪山开始胡思乱想。

咚咚咚,有人敲办公室的门。

雪山走过去,打开门。美丽的琳达站在门口。

琳达看着雪山,两眼红肿着,脸上写满了羞愧和恐惧。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漂亮的方格子冬裙。

“雪山。”琳达的声音像从远处飘来。

雪山的心里一下子如冰雪融化,他觉的自己一点也不恨琳达。这就是宽恕吗?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快进来,琳达。”雪山急忙闪开。雪山没有像往常那样牵琳达的手,他觉得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琳达脱掉大衣,坐下了,里面穿着洁白如雪的毛衣。手里端着雪山倒给她的一杯热水,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喝着。

两人沉默着,窗外飘起了雪花。

“雪山,”琳达开口了,脸上充满自卑,“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恨我。”

“不,一点也没有。”雪山凝视着琳达,心里又在怀疑这是梦境。

琳达无语,两只手捂着脸,嘤嘤地开始哭泣。雪山看着琳达,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可是又觉得,面前坐的好像不是琳达。

哭了好长时间,琳达抬起头来,说:“雪山,我是一个失败者。”

“不,失败的是我。琳达,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好吗?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雪山握住琳达的手,然后又松开了。

琳达叹了一口气,告诉了雪山自己的故事。

琳达从小长得漂亮,高中的时候就有许多男生追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父母只是严厉地禁止她谈恋爱,并没有给她合理的解释。终于,她忍不住和一个男生开始了恋爱关系,尽管是简单的恋爱关系。

后来,两个人都考上了大学,琳达来到北京,那位男生到了另外一个城市。琳达觉得自己非常爱那个男生,这是她的初恋。其实大多数男孩和女孩在初恋的时候都是专一的,都希望能够和对方厮守一生。

大一的那个暑假,那个男生来到北京看琳达。两个人都觉得爱得难以自拔,就同居了。转眼暑假过去了,男生回去上学了。琳达也开学了,可是不久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惊恐万分,打电话问男生怎么办。男生告诉她赶紧堕胎。琳达害怕极了,如果被学校知道可能会被开除的,更不能让父母知道。于是琳达就从电线杆上的广告上找到了一家私人流产诊所。诊所医生让她放心,说他们专门从事堕胎多年,经验丰富,并且为病人保密,主要是面对大中专院校的学生。当时与琳达一起堕胎的还有另外三个女孩,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生,堕下来的胎儿在垃圾筐里蠕动着。整个堕胎过程让琳达痛不欲生,她这才知道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堕胎后身体非常虚弱,可是琳达还要在同学面前装出一付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甚至还要参与体育活动。幸亏琳达的身体素质好,恢复得还算快。可是,琳达总忍不住想念那个男生。

寒假一回到家,琳达就兴奋地去见那个男生,可是那个男生说他不想再和琳达来往了。琳达痛不欲生,回到家大哭了一场。母亲问她也不说。过了两天,琳达又去那个男生家,却看到了另外一个漂亮女孩和那个男生在一起。琳达哭着跑到街上,坐在公园里整整一天才回家。

初恋结束了。琳达回到学校里,心里空虚得要死,根本没有心思学习,她知道自己被抛弃了,如同一个玩具。但她多么渴望爱情。有一次她上网聊天,认识了另一所大学的一位男生,是大四的学生,也在北京,两人很快陷入情网,不久就同居了。这期间琳达又堕胎一次。后来,这位男生毕业分配到很远的地方,他给琳达来了一封电子邮件,说他知道琳达不是处女,他非常在乎,所以琳达只能做情人,不能做妻子。

琳达的心开始流血,她不再相信爱情,她觉得所有的男生都在骗他,在玩弄她。她觉得自己应该想开一点,应该随便生活,没有必要在乎什么,可是她心灵的寂寞却无法填补。不久,一位同学介绍她去一家夜总会,她立刻答应了。这样,琳达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并为自己能够挣大钱而得意,每次去商场都拼命采购,她觉得这是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和价值的表现机会。

后来,经人介绍,琳达转移到这家豪华的夜总会。来这里的客人要么是富商,要么是官员,一掷千金。只要小姐长得漂亮,不愁挣不到大钱。琳达来到这里不久就出名了,人们都称她“夜莺”。有一次,琳达认识了一位厅级干部,就是昨天晚上雪山看到的那个老头。这个老头官员非常喜欢琳达,一方面不惜千金买笑,一方面又许诺给琳达安排好工作。于是,这个老头成了琳达固定的客人。

可是,就在半年前的那一天,琳达在人大的英语角遇到了雪山,为雪山的气质所倾倒。原打算是和雪山玩玩,但不知不觉地,琳达真的爱上了雪山。她发现雪山不同于一般的男孩,有一种男性的纯真魅力,并且心地善良,人也聪明能干,对感情非常专注,是可以信赖一生的人。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和雪山的爱情能够这样纯洁而迷人。琳达动心了,冰封已久的心灵融化了。她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但是,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对美好纯洁爱情的渴望一直深深地埋在心底,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琳达的生活完全改变了,充满了幸福和希望。她知道这是雪山的初恋,她明白初恋的含义,她心里发誓要让雪山体会到世界上最甜蜜的爱情,要让雪山幸福。于是,她决定立刻辞掉夜总会的工作。但是,那个官员老头子却缠住她不放,并威胁说如果她不从就告诉她的学校,让所有的人知道。琳达害怕了,她最害怕失去雪山。

但是,琳达也威胁那个老头说,如果他不放过她,她就检举揭发他。老头也开始感到琳达并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样容易吓唬,于是就和琳达协议,从这个圣诞夜开始,琳达就自由了。

自由,多么可贵!无论多少钱也买不到。琳达盼着和这个老头子的最后一天赶快结束。从圣诞夜开始,她将告别可怕的堕落生活,开始全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和雪山在一起,享受甜蜜的爱情生活。一想到这里,琳达的心里就洋溢着自由和快乐。世界是多么美好,生活是多么迷人。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琳达会在夜总会的最后一晚上撞见雪山。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如同小时候吹在空中的肥皂泡。

这就是琳达的故事,另外一个琳达的故事。

琳达一口气讲完了这些,心里轻松了许多,仿佛倒出了许多污秽的东西。此时她感到绝望,但她不再感到害怕和担心,因为她不用再欺骗雪山了,她的良心感到自由。

琳达望着雪山,等待着裁决。

雪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直望着窗外飘着的雪花。

雪山站了起来,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雪山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想听到我的裁决吗?”他停了一下,苦笑着看着琳达,“可是,我有什么权利裁决你呢?如果有的话,我裁决你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琳达迷茫地看着雪山,不知道雪山是什么意思。

“走吧,琳达,咱们暂时忘掉这些。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圣诞夜。咱们出去吧。”雪山拉起琳达的手,琳达的手冰凉,像雪山的心一样。

走在街道上,到处洋溢着圣诞平安夜的浪漫和喜悦。雪下得好大,地上、树上、行人和汽车都是洁白的。雪山和琳达牵着手,在路上慢慢走着。

我的爱人哪,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我的爱人哪,你为什么要堕落!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如同别人伤害你那样。

走进一家豪华的餐厅,里面坐满了出来过平安夜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年轻的情侣。琳达没有想到,雪山早已订好了座位,像火车座位那样的两人餐桌。桌布雪白,花瓶里是一束淡淡的小黄花,像夜空中美丽的星星。

两个人对坐着,默默无语。

两杯红色的葡萄酒闪着兴奋的色彩,菜已经上齐了,两人还没有动筷子。

雪山打破沉默,说:“吃吧,琳达,这些都是咱们最喜欢吃的。”然后举起杯子,说:“圣诞快乐。”

琳达也举起杯子,点点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酒。

雪山望着周围饭桌上的情侣们,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光彩。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位漂亮的女服务员来到雪山和琳达的饭桌前,手拿一束鲜红的玫瑰花,其中一朵是美丽的黄色,彬彬有礼地对琳达说:“琳达小姐,有位先生祝您圣诞快乐,永远纯洁美丽。这是他送给你的二十一朵玫瑰花,代表您今年二十一岁。”小姐说完离开了。

琳达愣愣地捧着玫瑰花,紧张地望着雪山。雪山不动声色。

这是一束非常精美的玫瑰花,每一朵玫瑰都开得恰到好处,色彩鲜而不艳,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中间是一朵美丽的黄玫瑰,纯洁而安静,发出迷人的光泽。琳达感到一阵眩晕。

花束中间有一个白色的信封,琳达忐忑不安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雪白的纸,上面写着:

“我美丽的琳达,

你的每一岁,

都如同一朵玫瑰,

而你的二十一岁,

却是最不同的,

如同那朵黄玫瑰,

开放在我的心里。

今夜,我要说,

我必须对你说,

请听我的歌声吧……

雪山,于2000年圣诞夜”

琳达抬起头来,雪山微笑着看着他,眼中闪动着亮光。正在这时,一对青年男女来到面前,男的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女孩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男孩拉着手风琴,女孩拉小提琴,他们对琳达说:“琳达小姐,这是雪山先生献给你的歌曲,代表他今晚正式向你求爱。”

立刻,美丽的旋律飘荡在整个大厅里,这是琳达最熟悉的那首英文爱情歌曲,悠扬婉转,倾诉着爱人的心曲。

琳达捧着玫瑰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两位乐手,任凭眼泪在美丽的脸庞上流淌着。眼泪模糊着她的视线,看见朦胧的玫瑰花,那朵美丽的黄玫瑰,耳畔萦绕着动人的音乐。

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人们都屏住呼吸,欣赏着这一幕浪漫动人的求爱场面。

音乐声停止了,两位乐手退下。

琳达趴在饭桌上,开始失声抽泣,美丽的双肩在花丛中颤动。

雪山茫然地看着琳达,眼泪充满了双眼。

夜终于深了,雪下得还是很大,人们开始陆续离开圣诞夜,街上变得冷清起来。雪山和琳达走在街上,一句话也不说,琳达把玫瑰花紧紧抱在怀里。

走了好长时间,雪山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琳达送回学校。

站在琳达的宿舍楼门口,雪山觉得一切都是这样熟悉,只是今晚特别安静。两个人站住,沉默无语,没有像往常那样拥抱吻别。

琳达终于开口了,声音有点哑:“雪山,咱们就此分手了吗?”

雪山不吭声,但他知道这是必须要谈到的问题。

琳达又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浪漫而难忘的圣诞夜。我真的好喜欢。同时,你也让我知道,我已经得到却又失去的是什么!”

雪山还是不吭声,琳达又接着说:“可是,我的许诺却不能兑现了。我真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吗?”雪山说,“不,琳达,你为什么不明白,你首先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我首先是为你感到难过,然后才是为我自己。”

“我知道这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结局。我不怨你,全是我的错,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琳达用手揪着自己的额头,不停地摇着头。

“琳达,你看着我的眼睛。”雪山双手搬住琳达的双肩,琳达含着眼泪抬起头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

琳达不回答,雪山大声问道:“告诉我,琳达,这是为什么?”

琳达猛然挣脱雪山的手,大声哭着说:“你说,你们男人还有几个好的?你让我去找谁?”

“这根本不是什么理由!”雪山像火山一样爆发了,狠狠一拳打在墙上。

琳达害怕地看着雪山,绝望地哭着:“好了,我不说了!是我骗了你,我是个坏女孩,我是个下贱的妓女。好了吧。你走吧,你快走吧!”

雪山一只手蒙住眼睛,身体剧烈地抽动着,难以抑制地哭泣着,像一个无助而绝望的小男孩。

雪山忽然抬起头,眼睛没有看琳达,默默地走下台阶,边走边自言自语:“再见了,琳达,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不能再回来了。”消失在校园的路上。

琳达蹲在地上,趴在自己膝盖上,尽情地哭着,用手使劲拽着自己美丽的头发,发疯似地打着自己的脸。

雪山顺着街道走啊走啊,雪下得好大好大,泪水在脸上不停地流淌着。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里走着,因为此时此刻的情景他好像在从前经历过或梦到过,他甚至隐隐约约知道下一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猛然站住了,想了想,转身拔腿狂奔。

跑到琳达的宿舍楼门口,路灯明亮地照着,一个人影也没有。台阶上放着那束美丽的玫瑰花,一层白白的雪盖在上面,那朵黄玫瑰特别美丽安静。

雪山蹲下来,小心地拾起玫瑰花,站起来。

他走到宿舍楼侧面,抬起头,看见琳达宿舍里还有灯光,那一定是琳达床头的那盏小灯,那是雪山从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拿给琳达的礼物。

雪山站在一棵大树下,拿着玫瑰花,放在胸前,抬头望着琳达宿舍的灯光,久久地望着,一动不动,身上落满了雪。

雪下得好大,雪山抬头看着夜空,大片的雪花飘洒着,静静地落下,无声无息,整个夜晚一片洁白。

琳达宿舍的灯一直亮着。雪山站在那里望着,手里拿着那束玫瑰花。

雪真大,北京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

雪山的故事讲完了。

车厢内一片沉默,广播里有人唱爱你到天荒地老,突然又断了。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

不知何时,餐车里人多了起来,原来是晚餐的时间到了。

这时候,列车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响起:“旅客同志们,兰州车站就要到了。请做好下车准备。”

壮汉一下子蹦了起来,连声大叫:“天哪,我该下车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果然,列车员古丽小姐正在着急呢,一见到壮汉就说:“8号中,你跑到哪里去了,赶快换票准备下车。”

高中生急忙说:“你还没有讲故事呢,就要下车了?”

壮汉一屁股坐下,手里拿着塑料票牌玩着,想了想,抬头对古丽小姐说:“算了,我不在兰州下了,我想补票到乌鲁木齐。”

“哇——!”高中生,雅歌和雪山一起为壮汉的决定欢呼。

古丽感到奇怪,一双蔚蓝清澈的眼睛看着壮汉:“你这人怪怪的,你到底想去哪里?”

壮汉笑了,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太清楚,到哪里都可以,这并不重要。”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钱来,连同票牌一起递在古丽手里,“麻烦古丽小姐,给我补一张票。”

古丽一边说:“补票应该你自己去!”说着,还是不情愿地去了。

壮汉忍不住问雪山:“雪山,咱们接着刚才的话题,我想知道,难道从那天圣诞夜之后,你和琳达就再也没有见面?”

大家都看着雪山,每个人都想知道。

雪山坐直了身体,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用平静的语气说:“怎么可能呢?后来,我又见到了琳达……”

两个星期后,雪山终于决定要给琳达打一个电话,是琳达宿舍的一位女孩接的电话,说学校已经放寒假了,琳达回家了。

雪山非常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打电话,因为他怎能从心里忘记琳达呢!他做不到,根本做不到。

春天一开学,雪山又犹豫了,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给琳达电话。有一天中午,他坐着公司的车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琳达学校的门口。他觉得自己无法抗拒心里的那种力量,他想见到琳达。他急忙叫司机停车:

“刘司机,请你停一会,我到这个学校里去找个人。谢谢您了。“

“没问题,雪山,您尽管去吧,别着急,我在这里等着您。”刘司机非常棒。

雪山走进学校的大门,朝琳达的宿舍方向走去。他的心一阵狂跳。

拐过弯去,已经可以看到琳达的宿舍大门,一切还是那样熟悉,仿佛都还是昨天的事情。雪山又站住了,远远地望着。

这时,身边走过一个女生,提着一暖壶水,高高的个子,美丽的身影。

“琳达!”雪山大叫。

女孩转过脸来,依然是美丽的琳达,只是脸上没有笑容。

“雪山!”琳达放下暖壶,瞪大眼睛望着雪山。

“琳达,是我。”雪山再也忍不住,他向前一步,一下把琳达抱在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琳达紧紧地抱着雪山,大声哭着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雪山,你原谅我吧!”

“我早就原谅你了!琳达,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雪山哽咽着。

就这样,两个人的关系又恢复了。

时光倒流,昔日重来。雪山和琳达非常珍惜这失而复得的爱情。

夏天的脚步又匆匆到了。忙碌的人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忙碌。

有一天傍晚,琳达来到雪山的办公室,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就出去吃麦当劳,然后到人大校园散步,重温往日美好的时光。

可是,六月的一天早晨,雪山突然收到了琳达的一封电子邮件,急忙打开看:

“我最亲爱的雪山:

如果我说要离开你,永远离开你,你不会恨我吧!

我最心爱的,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多少次我曾经感谢上苍,我居然能够有幸认识你,并和你一起拥有这样美好的爱情。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在刚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你呢?为什么事情不能再完美一些呢?我总觉得这是某种力量的安排,是故意这样安排的,这种力量是残酷的,是与我的爱情为敌的。我把这种力量称之为命运。可是,命运到底是什么呢?我看看周围的人,谁的命运是完美的呢?我不知道,或许有完美的命运吧。我真希望世间有人得到完美的命运,因为,似乎没有理由没有完美的命运,这至少是符合逻辑的。

我始终在想,不停地在想,为什么我的命运是这样的?在得到最美好爱情的同时又失去了。为什么呢?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会存在于这个世界呢?我到底是谁呢?这一切的背后到底存在什么目的和意图呢?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和我的存在是没有原因的,但原因是什么呢?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一切的问题让我想得好苦,有的人认为漂亮女孩的天空总是蓝的,有人认为漂亮女孩的头脑是空空的,我真希望是这样的。但我却总是在思考,特别是在遇到你之后,尤其是在那个美丽浪漫而残酷的圣诞夜之后。

有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我能在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思考这些问题,我一定会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就找到答案的,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有答案,并且答案是唯一的。换而言之,即使我没有找到答案,我也会因为这样的思考而变得智慧而谨慎,并且在明白命运的答案之前能够慎重做决定,不敢草率对待自己的命运,更不敢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即使是时光倒流,我们可以回到最初,但是命运会改变吗?我不知道。这就是我决定放弃我们之间爱情的原因。因为,我希望在你身上看到完美的命运,我不希望自己已经破败的命运连累你。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在于,在我们恢复关系的这半年里,我非常幸福,也非常失望。我发现我们总是在重温过去的爱情,我们总是在复制过去的爱情,我们活在回忆中,我们的爱情没有继续发展和成长,换句话说,这也是我思考已久才敢于承认的,那就是,我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死了,在遭到伤害之后枯萎死亡了。你说对吗,雪山?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的男孩,从你身上总是能够看到智慧、勇气和希望,感受到旺盛的生命、爱和快乐,还有那种平安、良善和男子汉的气度。我知道你会比我更明白我所说的这一切。

此外,我发现你真的在乎我的过去。这不是你的错。我完全相信并已经证明,你确实完全原谅我了,宽恕我了,但是你无法从记忆中忘记我的过去。公正地说,尽管你还爱着我,但是我以及整件事情对你的伤害,都直接伤害着我们的爱情。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介意这样的事情,女人也不例外。但是,如果我们不敢面对这样的现实,继续下去,直到结婚,将来会更糟糕的,悲剧的可能性会很大。最重要的是,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爱情,你也同样,但现在我们无法做到。

雪山,不论你是否相信,我们的爱情已经结束了。从那天你在夜总会看到我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就像一座高大的楼房轰然倒地,就像一颗美丽的大树被锯倒。一切都不可逆转。

我现在给你写信,我在流泪,为你流泪,为自己流泪,为我们死去的爱情流泪。即使是一朵花凋谢了,我都会伤感的,更何况是我们的爱情呢。

请给我回信,告诉我你的想法,不过不要着急。

最后一次吻你,

爱你的琳达。

雪山讲到这里,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车轮的震动声。

“那后来呢?”雅歌忍不住问。

雪山接着说:“后来,一个星期后,我给她回信了。告诉她我同意分手。”

“我觉得你们这样真是太可惜了。”高中生感动极了。

“世上可惜的事情太多了,很多是因为人们的愚昧造成的。”雪山看着高中生,“你要珍惜你的年轻时光,提高思考能力,建立自己的思想,就会避免许多遗憾的。”

壮汉问:“那么,你和琳达后来呢?”

“后来,琳达毕业了,分配到上海工作。临走前我们一起吃的饭,然后把她送上火车。我们约定好从此不再联系了。”雪山语气里充满了坚决。

“那么,你现在要到哪里去?”一直寡言少语的阿姨忍不住问道。

雪山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阿姨说:“自从琳达走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似乎忘记了琳达,但是,我的心里却觉得空荡荡的,每天工作、生活都觉得没劲。终于有一天,我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需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北京,到遥远的地方去散散心,思考一下,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老者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说:“所以你就决定去新疆。”

“是的,我辞掉了工作,尽管老总再三挽留。临走前公司给我开了一个PARTY,还发了一笔送行费,非常够意思。但我此意已决,我要去新疆看看。”雪山脸上轻松了许多,人也明朗起来。

大家一起感叹雪山的故事真令人牵肠挂肚。这时又到了晚餐的时间,于是点好饭菜,又开始吃了起来。

下一个该谁讲故事了?是壮汉。

壮汉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坐好,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前言

第一章 天堂见,麦子

第二章 今夜最想哭泣

第三章 为爱而活着

第四章 活着是什么

第五章 流泪的雪人

第六章 虚拟人生

第七章 西域风情

第八章 大漠江河

第九章 这是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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