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8日星期一

雪山:《祈祷我的爱》(小说连载:第九章)

Print Friendly and PDF

九、这是我的爱

------黑暗的存在是因为不接受光明;生命的存在是因为爱。

奶奶的故事讲完了。

雅歌的脸上满了泪水。雪山凝视着墓碑上婉儿的照片,沉默不语。

雪山递给雅歌一张洁白的纸巾,雅歌接过来擦了擦眼泪,说:“你可以看看墓碑的另外一面。”

雪山站起来,转到墓碑的后面,看到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墓志铭:

“我是沙仑的玫瑰,是谷中的百合。”

雪山看着雅歌,说:“谢谢你给我讲奶奶的故事,我深感荣幸。”

“我相信你是配听到这个故事的人。”雅歌望着雪山成熟而青春的面孔。

雪山微笑,看着远处巍峨的雪山,说:“你知道吗,我也是一个基督徒。”

雅歌惊讶地看着雪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大学的时候,偶然一次去教堂,遇到一位美国留学生,他向我介绍基督教信仰,我接受了,并开始认真实践,全身心地相信并崇拜着耶稣基督。只是,我并不明白一个基督徒应该有怎样的生活,但我相信,基督徒应该有高贵的生活方式,我曾经努力在寻找这种生活,这一直是困扰我的问题。”

雪山停下来,雅歌不说话,一双美丽的眼睛看着雪山。

“在我和琳达分手之后,我常常向上帝祈祷,希望得到答案。在来新疆之前,我又向上帝祈祷,希望能够在这次新疆之旅找到答案。”

雪山停顿了一下,“今天,直到我听了你奶奶的故事,我才知道,这就是上帝给我的答案。我也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雪山凝视着雅歌,眼里闪动着清澈的光彩。

“我想,今天上帝也给了我一个答案。”雅歌凝视着雪山说。

“什么答案?”

“这是我和上帝之间的事情。”雅歌笑了,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

雪山望着雅歌,伸出手来,说:“起来,咱们走吧,如果你不介意。”

雅歌伸出纤纤玉手,说:“怎么会呢?”

两个人站起来,手牵着手,并肩沿着遍满红柳花和岌岌草的山坡,缓缓地走下去,身后是奶奶的墓碑,映衬着烂漫的山花,碧蓝的天空,和白雪皑皑的博格达雪峰。

九月中旬,新生已经入校,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天高云淡,新大校园风光怡人。不同肤色、头发和语言的男女学生们出现在校园里,让雪山再次觉得仿佛来到了海外校园。

雪山白天在格蕾丝办公室上班,晚上就在女生五号楼前等雅歌,两人常常在红湖边散步、坐谈,直到深夜才回去。

这个礼拜五的晚上,外语学院举行迎新生晚会,帕丽蒂尔早早地就通知雅歌务必带上雪山前去观赏她的优美舞姿。雪山和雅歌一起在校园的餐厅吃过晚饭,就来到演出节目的新大舞厅。

舞厅里的灯光浪漫,围绕着舞池坐满了外语系的学生,包括格蕾丝在内的外教们也来到这里观赏。雪山和雅歌坐在一起,许多人都和雅歌打招呼,还特别注意看看雪山。雅歌今晚特意穿着紧身黑色衣裤,说是适合跳舞的气氛,上衣是短袖低胸,下面是紧身低腰牛仔裤,露出一抹美丽的小腰,脚上是白色旅游鞋,整个人宛若黑暗中盛开的百合花。雪山看起来也分外精神,上衣是短袖的淡色方格衬衣,下身是米黄色休闲长裤,脚上是白色的休闲鞋。两个人坐在那里,吸引了许多目光。

演出开始之前,外语学院首脑发言致新生欢迎词,为了鼓励大家学英语,院长还讲了一个笑话,说有一个老鼠妈妈,养了一窝小老鼠。有一天它们在外面散步,突然一只猫挡在了路上,所有的小老鼠都吓呆了。这时鼠妈妈灵机一动,大声学起狗叫,那只猫立刻就被吓跑了。事后,鼠妈妈安慰被吓坏的小老鼠们,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孩子啊,这年头不学上一门外语是不行的。”

在场的学生老师哄堂大笑,笑声未落,强劲的迪斯科舞曲骤然响起,几位民族和汉族学生跃然出场,优美的舞姿令全场欢呼,口哨声四起,观众席上许多民族学生站起来,一起随着音乐跳动着。此时雅歌拉着雪山站起来,一起跳着,雪山觉得自己一点都放不开,跟着音乐笨拙地晃动着。

音乐嘎然而止,全场的人都坐下了,冰镇的汽水传到每个人的手里,学院领导请大家消费,学生们都非常HAPPY。

下面是一个维吾尔族男生的单口相声,他一上场就说,本来准备是用维语说的,但是看到在场有许多汉族学生,就临时决定用汉语说。鼓声敲了几下,冬不拉弹出几个音符,这位男生开始说了起来。相声的大意是,有一个维吾尔大叔,名叫阿凡提,从小生活在农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汉语。1949年北京开国大典的时候,阿凡提大叔被邀请去参加。从北京回来后,整个部落的乡亲们都围着阿凡提大叔听外面的见闻。阿凡提大叔说,这次去北京主要见识了两点。一是汉族人像沙漠的沙子那么多;二是汉族人的欢庆风俗非常奇怪。有人问是什么风俗。阿凡提大叔说,开国大典的时候,天安门广场上人山人海,他也站在那里观看。只见天安门城楼上一个老头站在那里,把帽子脱下来,高高地举起,大声问:“这是谁的帽子?这是谁的帽子?”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一起伸出手,喊声震耳欲聋,说:“这是我的帽子!这是我的帽子!”

全场师生一起大笑,雪山笑的声音最大。

节目继续演出,让雪山大开眼界,尤其见识了民族学生的能歌善舞。心里奇怪为什么帕丽蒂尔还没有出场。

终于,舞池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玫瑰色的彩灯照在场地的中间。全场都屏住呼吸,有一位维族男生大声叫着说:“帕丽蒂尔,我的太阳。”

维吾尔族音乐骤然响起,空气中激荡着欢快而热烈的音符。

帕丽蒂尔翩然出场,穿着维族风格的花纹长裙,纤细的腰肢扭动着,一只手将红色的披肩纱巾拉起,遮住脸部,只露出月亮般明亮的双眼,全体学生发出欢呼声,口哨声几乎盖住了音乐。

听到如此热情的捧场,帕丽蒂尔的身体如同被充上了电,更加欢快地跳动着,优美的舞姿无与伦比,美丽的身体释放出西域的神秘和魅力。

帕丽蒂尔一双美丽如水的眼睛看着雪山,雪山一阵眩晕。雅歌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雪山。

帕丽蒂尔旋转着,嘴里和着音乐不停的唱着,仿佛风中迷人的花朵。她跳到雪山的面前,慢慢地蹲下来,脖子不停地晃动,会说话的眼睛看着雪山。

雪山浑身冒汗,学生们起哄,让雪山站起来为帕丽蒂尔伴舞。

雅歌面色不悦,雪山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安尼瓦尔站起来,一个优美的舞姿,就把帕丽蒂尔送到了舞池中央。

这是最后一个节目,主持人让所有的人上台跳舞。

学生们站起来,涌进舞池,一阵狂野派对。雪山拉着雅歌的手,也开始尽情起舞。

晚会结束,雪山和雅歌手拉着手出来,夜色凉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红湖走去。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转眼间,帕丽蒂尔来到面前,身上的舞装都没有来得及换,跑得气喘吁吁,说:“请等一下。”

雪山和雅歌停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雅歌,你生我的气了吧!”帕丽蒂尔说。

“哪有的事,咱们多年的朋友了。”雅歌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别瞒我了,看你眼中闪动着醋意的光芒,刺破了夜色的黑暗。”

“去你的!”雅歌一下笑出声来,说:“我记得你有一句名言,说各民族女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喜欢吃醋。”

“你既然明白就好。我今晚跳舞的时候是即兴发挥,想知道自己的魅力如何,结果你就不高兴了。”帕丽蒂尔说着还扭动着舞姿。

“追你的男生多得很,是你自己挑剔了。”雅歌打了个响指。

“也是的,越是我得不到的男生对我就越有吸引力。”帕丽蒂尔叹口气。

“好了,回去休息吧,你今天晚上的舞姿是第一流的。放心吧,我现在心里真没什么了。”雅歌轻松地笑着。

“好吧,你们浪漫去吧,要珍惜已经拥有的,不要像我一样。”帕丽蒂尔说完就跳着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向雪山抛出飞吻,大声问雅歌:“可不可以?”

雅歌看看雪山:“你怎么不说话。”

“我感到震惊,文化的震惊。”雪山长吁一口气。

“我喜欢新疆的文化,简单而痛快,生活起来轻松而有趣,不像你们内陆人,说话有几层含义,最难以参透的那层意思才是真正的意图。”雅歌拉着雪山的手,边走边说。

“这是因为我们有太多的传统,并且是腐朽的传统,你们这里尤其是在汉族当中属于移民的新文化,虽然缺乏内涵,却没有腐朽,同时受到异族文化的冲击,产生了许多特色,我很喜欢。”雪山握着雅歌柔软纤细的手,漫步走着。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红湖,今晚这里似乎挺热闹,可能是夜色特别迷人的缘故,随处可见一对对男女学生,空着的连椅已经不多。雪山建议先沿着湖走一圈,然后再找一个地方坐下。

红湖挺大的,给人以开阔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任何蚊子,这是雪山最喜欢的一点。

“雪山,有雷子的消息了吗?”雅歌仰起头问。

“没有,迄今为止,火车上那些人都没有消息。”雪山觉得雅歌的手有点凉。

“我觉得雷子最可怜了!未名湖也像这里一样吗?”雅歌觉得伤感。

“不,我更喜欢红湖,虽然名字有点俗,却让人留恋。我总是能在这里感受到希望。”

“我觉得,梅子真是不幸。”雅歌想起雷子在火车上给他们发寻人启事。

“其实,包括你我在内,还有老李、王芳阿姨、高才,以及大家故事中的人物角色,都令人同情。不同的是,有基督信仰的人们能够在患难和痛苦中看到灯塔的亮光,始终充满盼望,并因此获得与别人不同的生活内涵,精彩的内涵。你奶奶和她的朋友们,就是这样一群人。”雪山深思着。

“我想,我们应该为火车上的那几位朋友做点什么?”雅歌提醒雪山。

“是的,这正是我最近几天思考的问题。我想给他们每个人写一封信,告诉他们基督的信仰,或许他们能够明白,获得一种全新的生活。你觉得呢?”雪山停下,凝视着月光下雅歌美丽的眼睛。

“这真是个好主意,你尽快给他们写信吧!”雅歌感到激动。

“不过,请允许我告诉他们你奶奶的故事。”

雅歌沉吟了一下,说:“可以,你看着办吧。”

“我还想知道,你奶奶是怎样忍受那些逼迫的,她当时的心理是什么?她给你说过吗。”

雅歌说:“我有点累了,找个地方坐吧。”

正好湖边的柳树下有一对恋人站起来离开了,雪山和雅歌高兴地过去坐下。

望着月光下的湖水,雅歌轻声说:“我曾经问过奶奶这个问题。”

“她怎么说?”雪山非常想知道。

“奶奶临出狱的时候,监狱的一位老党委书记问她:告诉我,怎样才能使你屈服,是判处死刑吗?”

“奶奶怎么回答?”雪山屏住呼吸。

“奶奶说:还有比死刑更严重的判决吗?如果有的话,我就会屈服的。”

老书记看着奶奶,说:“中国的希望在你们这样的人身上。”

“不,”奶奶看着书记,“是天国的希望在我们的身上。”

好一会儿,雪山才吭声:“奶奶恨那些迫害他的人吗?”

“奶奶说,每个人在上帝面前都是罪人,当那些人逼迫凌辱殴打她的时候,当她愤怒并憎恨他们的时候,她就想起耶稣在《圣经·约翰福音》第八章中说的话。”

“是什么,我对《圣经》不熟悉。”雪山感到不好意思。

雅歌接着说:“这段《圣经》记载说,当时有一些人控告并要把那位行淫的女人用石头打死,耶稣就对那些人说:你们中间谁是没有罪的,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

雪山隐约记得这段《圣经》,只是不太理解,问:“这是什么意思?“

雅歌说:“耶稣的意思是,人人都是罪人,没有资格定别人的罪,只有上帝才能审判人类。奶奶说每当想起这段《圣经》,她就可以从心底深处宽恕那些人了。”

雪山沉默了,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

雅歌拉着雪山的手,想起了奶奶银白的头发。

雪山坐直了身体,看着雅歌说:“我要把这些也写给火车上的那几个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写?”

“今天晚上就写,以咱们两人的名义。”雪山迫不及待。

“那好,咱们快回去吧!我有点冷了!”雅歌说着抱着自己的肩膀。

雪山伸出胳膊要把雅歌往怀里揽,雅歌跳起来,笑着说:

“我要回宿舍暖和,并没有暗示你。”

雪山垂头丧气,尴尬地说:“新疆汉族女孩不懂浪漫。”

雅歌摊开双手,气质一下变成了一个民族女孩,笑着说:“你怎么连点步骤都不懂,北京人都这么土吗?浪漫是需要内涵的,真正的浪漫是持久的。”

雪山笑出声来:“文化的冲突。”

雅歌拉着雪山的手,向宿舍走去,边走边说:“北京的文化是什么?西方的?还是东方的?是人文的,还是金钱的?是爱情的,还是色情的?是政治的,还是经济的?是贵族的,还是痞子的?”

雪山想了想,回答:“你问得非常精彩,答案是:什么都不是,瞎掰!”

“这可是北京人自己的回答!加十分。”雅歌连蹦带跳。

“新疆的文化是什么?”雪山反问。

“这个还用问我吗?不过,”雅歌停了停“新疆未来的文化必定是基督教《圣经》文化。”

雪山想了想:“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好,加十一分。”

雅歌大声笑了,清脆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第二天夜色刚刚降临,两人就在红湖岸边的连椅上坐下。

雅歌今晚一身洁白,上衣是吊带白丝绸衣,大方而迷人地露着洁白如玉的双肩和纤细的腰肢,下身是白色的牛仔短裤,一双玉洁冰清的修长双腿,脖子上戴着一个纯银的小十字架项链,头上戴着牛仔帽,脚上穿着一双休闲凉鞋,仿佛夜色中盛开的洁白玫瑰。

雪山穿着雪白的体恤,蓝色的牛仔裤,白色旅游鞋,潇洒而酷酷。

“昨天你写信了吗?”雅歌问。

“写了。”雪山拉起雅歌的手,低头欣赏着。

“有回信吗?”

“没有。我想,他们需要考虑一阵。”

“那咱们为他们祈祷吧。”雅歌建议说。

“好吧,现在。”雪山和雅歌小声向上帝祈祷。

夜色弥漫,远处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好像有人在用俄语唱《红莓花儿开》。

雅歌祈祷完,轻轻地把头靠在雪山的肩膀上,雪山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纯洁迷人的浪漫,空气里弥漫着平安、甜蜜和高贵。

月色如水,凉爽的空气中充满特别好闻的味道,雅歌说这是新疆杨树的味道。雪山觉得是雅歌身上散发的清香。

雪山把手轻轻地放在雅歌的肩膀上,出乎意料的是雅歌并没有跳起来,而是温柔地靠在雪山肩膀上。

歌声越来越近,原来是几个维吾尔族男生在勤工俭学,唱歌挣钱,他们围着湖边转来转去,在每一对恋人面前都逗留一会儿,希望有人点歌。

歌声和手风琴的声音来到雪山和雅歌的面前停下来,优美的旋律扑面而来。

雪山打了个手势,音乐和歌声嘎然而止。

“朋友,要听歌吗?”歌手留着小胡子,用维语腔调的汉语问雪山。

“多少钱一首,朋友。”雪山学着他们的腔调。

“爱情是无价的,朋友。”

“所以听爱情歌曲是免费的。”雪山的京腔。

几位小伙子大笑,一边轻轻地弹着手风琴。

雅歌坐在那里不吭声,像一位腼腆而骄傲的公主。

“十块钱。怎么样,朋友?”歌手问。

“没问题,如果唱得好有小费。”雪山一向慷慨。

“想听什么歌。”

“就唱一首维语的爱情歌曲吧!”雪山看看雅歌,雅歌不吭声。

“好——来,雅克希!”几位男生立刻退后,拉开场地,音乐响起,歌手大声唱了起来。

歌曲动人,浓郁的阿拉伯风味,略带忧伤,歌手的动作相当到位,偶尔还有四人唱的声部。

雅歌默默地听着,咬着嘴唇。

雪山听不懂歌词,却被深深地陶醉了。

唱完了,歌手拿下头顶的牛仔帽,放在地上。雪山急忙掏出两张十元的钞票,一张一张地放进去。歌手拿起帽子,优雅地行了一个维吾尔族礼节,唱着歌离开了,继续沿湖边漫游。

雪山看着雅歌,说:“我必须要承认,汉民族是缺乏音乐细胞的。看看他们,唱得真棒!”

雅歌低着头不说话,突然站起来捂着嘴大声笑着,雪山愣住了:“你笑什么?”

“你知道歌词的意思吗?”雅歌笑得抬不起头来。

“不是爱情歌曲吗?”雪山大惊。

“是的,歌词内容非常有趣,我喜欢。”雅歌停住了笑声。

“你喜欢就好,这首歌是我献给你的。”雪山放心了。

“我已经大声笑纳了。”雅歌望着天上的月亮。

雪山不说话了,雅歌也不吭声了,浪漫迷人的夜色笼罩着他们。

雪山的心里甜蜜而平静,用手搂在雅歌柔软而光滑的腰部,雅歌的身体发出轻轻的颤栗,软绵绵地躺在雪山的怀里,仿佛进入了温暖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雅歌坐直了身体,一双如水晶般的眼睛望着雪山,月光下流动着似水柔情。雪山凝视着雅歌美丽的面容和眼睛,爱和圣洁的感觉在心底和全身弥漫。

雪山和雅歌对视着,远处传来歌声。

雪山把头伸过去,轻轻地吻着雅歌皎洁的面容。雅歌闭上眼睛,任凭爱的电流传遍全身。

雪山站起来,拉着雅歌的手,雅歌顺从地站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雪山,美丽的双肩散发着皎洁而迷人的光彩。

雪山的双手搂住雅歌的腰,凝视着雅歌水晶般的眼睛和美丽的面孔。

雅歌一双皎洁如玉的胳膊扶在雪山的双肩上,羞涩地垂下眼帘。

雪山轻轻地低下头,亲吻着雅歌柔软而清凉的嘴唇。雅歌轻轻地颤栗着。

整个红湖上飘荡着歌声,新大校园里弥漫着最美丽的夜色。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静悄悄的,似乎只有雪山和雅歌两个人还在红湖,缠绵地亲吻着。

“雪山,咱们回去吧。恐怕宿舍要关门了。”雅歌的双臂搂着雪山的胳膊,柔情似水的羞涩。

“要是宿舍不关门就好了。”雪山觉得遗憾。

“关门是必要的,这是浪漫的必然程序。”雅歌笑着说。

“所言有理。那咱们走吧。”雪山揽着雅歌的肩膀,慢慢地走着。

来到宿舍楼前,一对对恋人正在依依不舍分手告别,看门的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雅歌和雪山紧紧地拥抱,“我今晚会想你的,雪山。“

“我也会想你的。”

“你想我的时候怎么办?”雅歌小声问。

“我就为你祈祷,求上帝赐福你。”雪山闻着雅歌身上的清香。

“谢谢你,我喜欢这样。”

雅歌向宿舍走去,边走边回头看雪山,走进了大门。

雪山愣愣地站着,雅歌忽然又跑了出来,来到雪山面前,痴痴地看着他,两人紧紧地拥抱了许久。

真地要分手了,雅歌问:“想知道今晚那首歌的意思吗?”

“想。”雪山迫不及待。

“这首歌的题目是:我真的没有希望了。歌词大意是:看到天上的月亮,我想起了你,我美丽的姑娘。我知道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所有的心机都落空了。我站在你的帐篷外,呼唤你的名字,可是你不出来。我知道你已经变心了,我没有希望了。你的父亲走出帐篷,用马鞭子抽打我,我只好逃跑了,我的心上人。我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雪山听了大笑,说:“这些维族男生为什么给我开这样的玩笑,我还以为是一首求爱的歌曲呢。”

雅歌笑着说:“这个玩笑还不算过分,二十元钱似乎给多了。”

“真不好意思。我要是懂维语就好了”雪山觉得意犹未尽。

“不,雪山,我不在乎歌词的内容,我只在乎你为我所做的,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一首爱情歌曲。”雅歌望着雪山的眼睛。

“不过,歌里唱的那个小伙子可真可怜,就像那位高中生高才一样。”雪山认真地说。

“去你的。”雅歌笑出声来。

“明天早晨再见吧!”雪山说。

“为什么?”

“因为我怎能等到明天晚上。”雪山作痛苦状。

“那好,明天早晨我去找你,不要睡懒觉。我想叫上索非亚和安尼瓦尔他们。”

“为什么?”雪山不希望别人也去。

“明天就告诉你,放心吧。晚安。”雅歌说着跑进了宿舍。

雪山坐在外面的草坪上,一直望着雅歌窗户上的红蜡烛,直到熄灭。

回到湖滨阁睡觉,整整一晚上都迷迷糊糊的,全身心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幸福和快乐。

第二天早晨,雪山早早地就起床了,梳洗完毕,打开窗户,看到红湖上风光明媚,阳光还没有照进来。就冲了一杯牛奶喝着,坐在椅子上读起一本书,《审判达尔文》,这是他前几天偶尔在书店里买到的,十分欣喜。

大约九点钟,有人敲门,雪山喊着说:“请进。”门推开了,雅歌美丽无比的面孔出现,明亮如早晨的阳光。雪山笑着站起来,张开双臂,雅歌没有反应,接着又进来了几个人,安尼瓦尔、索菲亚、还有两位汉族同学,一男一女,不认识。

索非亚笑着说:“雪山,不好意思,占用你和雅歌的美好时光了。”

雪山也笑了:“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有另外一种美好。”

安尼瓦尔说:“雪山说话像我们部落的酋长,有深度。”

雅歌介绍两位汉族学生,男生姓许,法律系的,女生姓王,历史系的,两位看起来非常有气质,谦虚而自信。

雅歌对雪山说:“这些都是我在新大最好的朋友,重要的是,我们都有共同的信仰。”

雪山惊喜地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安尼瓦尔走过来,拥抱了一下雪山,说:“欢迎你参加我们的聚会,北京来的兄弟。”

雅歌告诉雪山,她们几位朋友常常在一起聚会,有时候出去在野外聚餐,有时候在饭店的包厢,一起为彼此的生活祈祷,探讨基督教信仰,《圣经》的真理,以及国家和国际大事,或者是民族宗教问题。这样的聚会已经持续两年多了,大家都喜欢这种方式。今天,雅歌决定在雪山这里聚会,非常高兴雪山的加入。

雪山说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基督徒朋友圈子,一定非常酷。雪山还得知,这几位学生都是因为雅歌的影响才接受的基督信仰。

聚会开始了,由安尼瓦尔主持,首先他弹着吉他和大家一起唱了几首圣歌,有汉语的,也有维语和塔塔尔语的,都让雪山听得着迷,其中还有那首《祈祷我的爱》。然后,大家开始祈祷,特别为雪山的未来生活方向和爱情。最后,安尼瓦尔强烈建议,由雪山发表一下对爱情的感受。

雪山笑了,低头想了想,说:“我在火车上听了几个感人的爱情故事,让我感到震惊,我常常在想,事实上,爱情、婚姻和整个人生都是由信仰决定,不论当事人是否能够意识到。也就是说,人如果没有从上帝来的爱和真理,就如同动物一样,只会在性欲和吃喝的层次上生存。”

雪山接着说:“前几天我听了雅歌奶奶的故事后,这一点就更加清楚了。人只有明白这个世界和自己生命的终极意义,才懂得怎样生活,才能获得今生无悔的爱情。”

小许问:“究竟都是些什么故事?”

雪山说:“对不起,以后我会把这些故事写成书给你们看的。至少,雅歌明白我说的话。”

大家看着雅歌,点点头。

安尼瓦尔开口说话:“我所关心的是,尽管我们维吾尔族的伊斯兰信仰接受独一上帝的观念,但并不知道谁是上帝。所以,如果不接受耶稣基督就是上帝的话,我们的民族是没有前途和希望的。”

索非亚点头:“人需要有正确的信仰,错误的信仰是个人和民族的灾难。”

小王说话带着回族腔调:“中国人现在没有信仰,是一张白纸。”

雅歌回答:“如果是一张白纸就好了,可惜的是上面已经泼满了难看的油墨。”

“中华民族需要一次死亡,一次葬礼,然后才能在《圣经》的真理中复活,获得新生。”雪山深沉,雅歌佩服极了。

“我们每个人在接受基督信仰的时候,灵魂都体会到了这种复活和重生的洗礼。”安尼瓦尔说。

大家热烈地谈论着,不知不觉已经快要中午了。雅歌拍拍手,站起来说:“建议,中午去吃手抓肉。”

“好!”大家一起欢呼。

中午吃完饭,安尼瓦尔和雪山都在洗手间里,雪山说:

“朋友,请帮个忙。”

“有话直说,酋长。”安尼瓦尔一边洗手一边说。

雪山把昨天晚上在红湖边上听歌的事情告诉安尼瓦尔,然后耳语了一阵。安尼瓦尔听了,说这是小事情,包在他的身上。雪山大喜。

晚上,雪山独自吃完饭,早早地就来到女生楼,和雅歌约好了一起散步。楼前的草坪上站着各民族的男生,焦急地等待着。

安尼瓦尔准时出现在雪山面前,说:“酋长,事情已经办妥了。”

雪山大喜:“谢谢你,我会请你吃烤羊排的。”

“还是请我到北京旅游一下吧。”

“好吧,我会记住的。”雪山笑着。

“我知道酋长绝不会食言的。”安尼瓦尔和雪山热烈握手。

不一会儿,昨天晚上那几位维族歌手来了,带着各式乐器。雪山问:“你们今天准备唱什么歌?不会又要蒙我吧。”

那位小胡子歌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请不要介意。昨天我是代表新大的所有男生唱的歌,表达了我们的心声。”

“什么意思?”雪山不解。

“因为全新大的男生都恋慕美丽的索菲亚和雅歌。当索非亚被安尼瓦尔骗到手后,我们都非常伤心,但至少还有一半希望。”

“可是,”维族歌手顿了顿,作忧伤状,“可是,当昨天晚上我们看到你和雅歌在一起亲热的时候,我们的心都碎了,我们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所以伤感之余,就唱出了全新大男生的心声。昨天,是新大男生的不眠之夜。”

雪山和安尼瓦尔大笑,所有的歌手表情严肃。

“今天晚上,我们的演出不要钱,是为索非亚和雅歌唱的,是最后的绝唱,是免费的。”歌手说着维语调子的汉语。

“不,今天我付一百元钱。但是,你们要唱出新大第一流的水平。”雪山口气坚决。

“一言为定,你不会失望的。”歌手们全部面露喜色。

雪山拦住一位打开水回来的女生,请她通知三楼的雅歌和索非亚从窗户里往下看。

演奏开始了,手风琴舒缓地掀开了夜色浪漫的情调,小提琴也悠扬地飘动着悦耳的音符。

三楼的红蜡烛亮了,雅歌和索非亚出现在窗户上,看着楼下歌手们的阵容,雪山和安尼瓦尔站在路灯下,每人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还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雅歌,我爱你!”

“索非亚,我爱你。”

歌手两手张开,深沉而激昂的歌声飘荡在夜色中,许多窗户里伸出头来。

歌词大意是:

“哦,我美丽的姑娘,赶快出来吧,

或者,让我进到你的毡房里去。

哦,我美丽的心上人,

快来到鲜花遍满的山坡,

让我们一起来放羊吧。

啊,我的爱人,

快用鞭子轻轻地抽打我。”

歌手把这支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自己几乎都要醉倒了。

雅歌和索菲亚盛装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热烈拥抱雪山和安尼瓦尔,然后在楼上楼下一片欢呼声和口哨声中离去,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间小路上。

红湖边上,雪山和雅歌单独在一起。

“说,这是谁的主意?”雅歌掩饰不住高兴。

“是我和安尼瓦尔的。”雪山感觉好极了。

“我好喜欢。”雅歌拉着雪山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真是太喜欢新疆了。”雪上抬头看着满天明亮的星斗。

“为什么?”

“这里的一切,主要是有你在这里。”雪山用手搂着雅歌的肩膀。

雅歌穿着一身哈萨克族的长裙,头上是一顶插着白色天鹅羽毛的帽子。

“我喜欢你的打扮,是索菲亚借给你的吗?”

“去你的,这是我自己的衣服。索非亚的是塔塔尔服装。”

“这是谁的主意,真酷!”雪山站起来,拉着雅歌站起来,仔细地欣赏着。

“是我和索非亚的主意。”雅歌优雅地转身,裙子的下摆旋转起来,美丽而飘逸,露出修长的双腿,玉洁冰清。

雪山突然伸出双臂,用维语唱道:

“啊,我的爱人,

快用鞭子轻轻地抽打我。”

雅歌大声笑着说:“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是安尼瓦尔教给我的。我是用拼音方式记住的,怎么样,还算标准吧。”雪山得意。

“相当不错。我喜欢你唱歌的样子。”雅歌也唱起这首歌,标准的维族风格,边唱边即兴在湖边跳起舞来,热烈而奔放,仿佛是美丽的印度姑娘。

雪山几次想上前伴舞,可是根本靠不上边。

雅歌伸手拉着雪山,围着雪山不停地跳着,挑逗着雪山。

雪山几乎陶醉了,雅歌突然停下来,彼此凝视着,两人紧紧地拥抱,热烈地接吻。

月光下,雪山仔细地欣赏着雅歌皎洁美丽的面容,小声问:“你的眉毛为什么这样美?”

“因为是天然的。”雅歌凝视着雪山的眼睛,心神荡漾。

“对了,请教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如今中国那么多女孩都用假眉毛,是因为她们自己觉得好看,还是认为男士们会喜欢。”雪山觉得荒唐可笑。

“我想两者都是。你们男士对此的态度是什么?”

“迄今为止,就我所知,所有的男人都痛恨女人的假眉毛。”

“有这么严重吗?”雅歌没有想到。

“所有的男人都崇尚女性自然美。尤其是眉毛,稍微一乱动就无异于毁容。”

“品味高的女孩都保持自然眉毛。”雅歌的神情仿佛骄傲的公主。

“愿中国的女孩走出愚昧的误区,成为真正的美眉。”雪山轻轻地吻着雅歌。

月光下,雅歌仿佛夜色中沉静的百合。

湖边又传来悠扬卖力的歌声,生意似乎很不错。

国庆节转眼到了,雪山和雅歌他们几个朋友一起去吐鲁番旅游,住在吐鲁番宾馆,认识了列车员古丽的姐姐,受到热情的照顾。他们几个人白天旅游,晚上看正宗的维吾尔族歌舞,吃葡萄和烤肉,快活极了。

有一天,他们来到交河古城旅游,看见高大的断壁残垣,辉煌的气势,雪山突发奇想,对雅歌说:“我向上帝祈祷,希望能在这里捡到一个古代的装饰品,送给你作为定情礼物。”

雅歌带着墨镜和牛仔帽,迷人的样子,说:“你咋这么酸?”

“我是认真的。”雪山开始祈祷,“主耶稣啊,我希望在这里能够捡到一个首饰,古城废墟中的遗物,我要送给雅歌,你知道我的心愿。阿门。”

雅歌笑了,心里甜蜜蜜的。

走了半个多小时,骄阳似火,安尼瓦尔建议休息一下,几个人就躲在街道的阴凉处休息喝水。

雪山说要到不远处的那座古堡上探险,说着就独自一人跑了过去,雅歌不放心,叫道:“雪山,你要小心。”

索非亚开玩笑:“雅歌,不放心就一起去嘛。”

“去又怎么样!”雅歌站起来追了过去。

雪山拉着雅歌的手,终于来到古堡顶上,整个古城的全貌尽收眼底,周围茂密的白杨树林生气勃勃,一条河流冲刷着古城的侧面,曲折地流向远方。

两人并肩站着,感叹古城的沧桑和消逝的文明。

雪山低下头,无意用脚踢开地上硬硬的土层,突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印入眼帘。

“看哪,这是什么!”雪山惊叫。

两人蹲下去,雪山小心翼翼地用手扒开白色的干土,露出了一小块美丽的玉石。雪山轻轻地拿起来,用衣角擦干净,仔细地观赏着,雅歌心里怦怦直跳。

这是一个无比精致的玉石项链坠子,整齐的菱形,正上方是一个小小的穿孔,整体光滑而透明,反射出朝霞般的淡红色。

“哇,真漂亮。”雅歌赞叹不已。

“我知道,上帝回答我的祈祷了,他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雪山继续擦拭着玉石。。

“你打算送给我吗?”雅歌谨慎地问道,两只眼睛看着雪山,像只可爱的小猫。

“你有没有一根线?”雪山问

“等等,我找一找。”雅歌从随身背的哈萨克布包上抽下一根长长的白色丝线,轻轻地穿进玉石的小孔,然后交给雪山,自己转过身来,背对着雪山。

雪山轻轻地把项链戴在雅歌美丽洁白的脖颈上,仔细地系好了。

雅歌转过身来,光彩照人。

“哦,我的公主。”雪山作眩晕状。

两人拥抱,在高高的城堡上,温柔而甜蜜地接吻,听到安尼瓦尔在下面打口哨。

“你说,这个项链的主人是谁呢?”雅歌天真地想着。

“一位美丽的少女公主,站在王宫的城堡上,手里拿着这块玉石项链,望着远方,思念着远方的心上人。”雪山开始讲一个爱情故事。

“她的心上人是谁,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

“她的心上人是一位英俊而勇敢的小伙子,是沙漠的雄鹰,跟随国王去打仗了。”

“跟谁打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跟汉族人打仗,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呢?”雅歌的眼里充满眼泪。

“然后,公主在城堡上忧伤地死去,手里的项链掉在地上。一千年后,雪山捡到这个项链,送给了另外一个美丽的女孩,雅歌公主。”

雅歌紧紧地抱着雪山,远处传来清真寺苍凉而悠扬的喊声。

几天后回到新大,又开始上班上课。

有一天,雅歌让雪山陪自己去上课,说是有一次精彩的辩论课。

来到课堂上,一位清瘦的老教授在黑板上写下辩论的主题:论宗教的合理性。

雅歌看看坐在同桌的雪山,抿嘴笑笑,脖子上的项链更加夺目。

同学们立刻议论纷纷,如同一群嗡嗡作响的蜜蜂。一位俄罗斯族的男同学站起来,说:

“老师,你希望的结论是什么?合理还是愚昧?”

“你是在问我的观点吗,还是你自己的观点?”教授扶扶眼镜。

一位同学大声说:“他的观点是怎样才能迎合老师的心理,得高分。”

几个同学大笑,老师不屑一顾:“蠢才!让我看到你精彩的思想,我会给你101分。”

雅歌发言说:“老师,伊斯兰教是否在探讨范围?”

“当然是。”

“那么基督教呢?”一位汉族男生问。

“所有的宗教。”老师仰起头。

“请问,宗教的定义是什么?”有维族学生问。

“凡精神鸦片都是宗教!”一位学生回答,引起哄笑。

“探讨宗教的标准是什么?”雪山忽然发问。

老师的目光盯着雪山,一字一顿地说:“看样子你还摸着一点边。”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雪山身上,雅歌觉得非常有面子,毕竟这是第一次把男朋友带到班里来。

老师回答:“应该是从不同的信仰标准来探讨,但课堂里只限于从唯物主义的角度和标准。”

“那么,在探讨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了。”雪山尊敬地发话。

“是的。可是,大家都知道,只有唯物主义才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教授头上冒汗。

“判断真理的标准是什么呢?”雪山继续发问。

“当然是实践了。”教授轻松下来。

“那么,唯物主义的实践是成功的吗?”

“科学的实践是成功的!”教授。

“科学本身是一种实践工具,是探讨和发现物质世界规律和标准的方法,并没有证明唯物主义是成功的,而是越来越证明这个世界的规律是奇妙而具有智慧性的。而且,在唯物主义发达的地方科学并不发达,在基督教发达的美国,科学却异常发达。”这是雪山经常思考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唯物的,基督教是愚昧的。”教授坚持说。

“为什么呢,是因为基督教相信上帝吗?”

“是的,请问,基督教能否向人们证明上帝的存在?”

“那么,请问,唯物主义能否向人们证明上帝是不存在的?”

“我想都不能。”教授在想。

“既然如此,唯物主义和基督教都是凭着固执和信心来坚持自己的信仰。”

“同意。”

“那么,两者之中,谁需要更多的勇气和偏执呢?”

教授想了一会,说:“你说呢?”

“我认为不相信上帝的观点需要更多的勇气和偏执,相信上帝的观点相对比较容易产生。”

“为什么呢?我常常为基督徒的虔诚而感到震惊。”教授偏着头。

“是的,无神论者的信仰虔诚也毫不逊色。”雪山笑着说。

“你怎么看待进化论和创造论?”教授话锋一转。

“我相信创造论。”雪山毫不犹豫。

“为什么?”

“抬头看看茫茫的宇宙,低头问问自己是谁,就会相信整个世界必然有一位设计和创造者。”

“在谈到世界和人类来源的时候,我们要根据科学,不要根据宗教观点,据我了解在美国的学校也是这样。”教授回答。

“美国本身也不是标准,尽管有许多值得学习的方面。如果撇开宗教不谈,进化论本身就会成为宗教,科学也不例外。”雪山回答。

教授想了一会,说:“精辟!你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我想,是从上帝那里。”

教授拍了一下桌子,说:“好,你至少有坚定的信仰!而我却没有,一直都没有,如果人什么都不信的话,就会像一只猴子,而猴子怎么也不可能变成人的。”

“那么,达尔文学说怎么办。”一位女生提问,看起来像团支部书记。

“你相信科学吗?”教授反问那位女生。

“我只相信科学。”女生口气坚决。

“那好,我告诉你,达尔文的学说是不科学的。”教授结论。

“为什么要崇洋媚外?”有人喊口号。

“什么意思?”教授问。

“刚才那位哥们说什么上帝的事情,我认为这是西方的鸦片思想,是不符合唯物主义的,缺乏正确立场。”一位男生说。

教授看看雪山:“要发言吗?”

雪山点点头,站起来说:“佛教是来自印度,马克思主义是来自德国,进化论是来自英国,而且科学也是来自西方,中国人相信这些的热情是惊人的,那么请问,崇洋媚外包括这些吗?”

那位男生脸红了,不吭声了。

“并且,基督教是发源于中东,位于亚洲和欧洲之间的地区,并非来自西方,也非来自东方。但是后来,西方人却抛弃了原有的罗马文化,以极大的热情接受了基督教及其文化。”雪山忍不住补充了几句,这才觉得过瘾。

雅歌热烈鼓掌,许多同学用手拍着课桌。

教授说:“是的,至少我们需要新的学术思想,学习别人的长处显然是聪明之举。”

班里一阵鼓噪,快要下课了。

教授指着雪山问:“这位同学,我要给你101分。”

雪山回答:“我不是这个班里的学生。”

“那你是哪个系的学生?怎么没有见过你。”

“她是雅歌的男朋友,从北京来的。”一位女同学大声回答。

“那好,这101分就给雅歌了。下课!”教授夹着教案走了。

雪山和雅歌也离开了教室,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

晚上,雪山请雅歌到假日酒店吃西餐,雪山穿着笔挺的西装,雪白的衬衣,雅歌一袭黑色的晚礼服,低胸露背,高贵而美丽,宛若沙仑的玫瑰,骄傲的公主,微笑地坐在雪白的餐桌前。

正要吃饭,忽然走过来一对穿着晚礼服的青年男女,来到面前站住,男士彬彬有礼地说:“请允许我们代表雪山先生为美丽的雅歌小姐献上一首乐曲。”

那位男士退后,坐在一架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面前,轻舒手臂,整个大厅里顿时响起优美的曲子《献给爱丽斯》,那位女孩一袭白色长裙,优雅地拉着小提琴。

雅歌惊喜不已,甜蜜地看着雪山。雪山一副骄傲的贵族模样,站起来作了一个优美的姿势,说了声:“请。”

雅歌轻轻地站起来,和雪山翩然起舞,优美的舞曲飘荡在两人的心间。

雅歌抬起头,眼波流转,轻轻地问:“你还有多少节目要表演?”

“后面会更精彩的。”

“你追每个女孩都是这样吗?”

“不,这是第一次。”雪山低声说。

“骗人,你这么快就把琳达忘了。”雅歌捏雪山的胳膊。

“我是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

“我给你101分,亲爱的。”雅歌的脸轻轻地贴着雪山的下巴。

“谢谢。”雪山更加风度翩翩。

“我已经报名考研了,还是新大中文系。”雅歌轻声在雪山耳边说。

“我也要报名考研。”雪山毫不犹豫。

“真的?你打算考哪里?”雅歌惊喜。

“新大外语学院英语专业。”雪山一幅轻松的口吻。

“不是开玩笑吧?”

“和公主怎能开这样的玩笑?”雪山把雅歌紧紧地搂着。

“你想好了吗?”

“什么?”

“你的前途和未来。”雅歌问。

“我已经决定了。”

“告诉我。”

“和我的美人在草原上一起放羊,新疆就是我的家。”

“去你的,那你可要好好复习。”雅歌提醒说。

“北外毕业的不需要复习。”

“《圣经》说,每个人都要管住自己的舌头,尽管我相信你没有问题。”雅歌对雪山充满信心。

“批评得好,《圣经》说,赞扬自己的话应该让别人说。”雪山作羞愧状。

雅歌紧紧贴在雪山怀里,一股淡淡的清洁味让她陶醉。

转眼十一月初了,这天早晨,乌鲁木齐突然下起了大雪,郁郁葱葱的校园被雪染成了白色,雪山非常惊异。

晚上,雪山站在女生楼门前等着雅歌,觉得寒冷,雪还在下着。雅歌准时出来,穿着一件红色呢子大衣和方格子的冬裙,脚上穿着黑色短靴,头上戴着红色的绒线帽,像一位美丽的俄罗斯少女,一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莓花儿。

“雪山,你为什么不穿厚一些?”雅歌责怪。

“我这人耐冻。”雪山心里叫苦。

“别不服天气,你们内地人喝牛奶少,普遍缺钙,骨骼怕冷。”雅歌边走边说。

在红湖边上坐了一会,雪山说他冻得实在招不住了,强烈要求回到湖滨阁去。

两人一路跑回湖滨阁,进了房间,温暖舒服。雪山一下扑倒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蒙着全身,过了一会儿,才露出头来。

雅歌大声笑着,把呢子大衣脱下来,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的针织衫,露着美丽的脖颈和洁白如玉的细腰,迷人的胸脯若隐若现,优美的曲线婉若音符。

雅歌坐在雪山的床上,用自己的手暖着雪山冰凉的手,笑着说:“我喜欢冬天,这种寒冷让我感到纯洁。”雅歌侧了一下身体,无意间露出了黑色丝袜下雪白如玉的腿。

雪山心中一阵冲动,翻身抱住雅歌,压在自己的身体下面,热烈地吻着雅歌的嘴唇、脖子和双肩。

雅歌挣扎着,不停地说:“雪山,不要这样。”

“答应嫁给我吧。我爱你,雅歌。”雪山想起了琳达,他想立刻得到雅歌。

雅歌嘤嘤地哭了。

雪山一下子冷静下来,急忙坐了起来,抱着雅歌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雅歌坐了起来,穿上呢子大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擦了擦眼泪,半天才说话:“你把我吓坏了,雪山。”

“真对不起,雅歌。”雪山羞愧难当。

“我要回去了,对不起,让我安静一会儿。”雅歌说着穿上大衣走了,关门前说了声:“一个小时后请上网看我的信。”

雪山呆呆地坐在床上,突然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

夜深了,雪山上网看信,果然有雅歌的来信,信中写道:

“雪山,

请原谅我离开了你,我主要是想让你也冷静一下。

雪山,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但这不是你表达爱的最佳方式,我首先需要的是完美的情爱,性爱是婚礼后的行为,是婚姻的内容。

我不是要责怪你,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欣赏你、佩服你,和你在一起是多么快乐,多么有安全感。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不愿意看到刚刚露出花苞的美丽爱情被盲目的性欲摧残。

你或许会问,如果我们将来一定会结婚,现在这样做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但我们是有信仰的人,我们更懂得如何拥有美好的爱情,重要的是,我们有上帝给我们的判断标准。《圣经》说,人人都应当尊敬婚姻的床铺,不可以弄脏。《圣经》反对婚姻外的性行为,包括婚前性行为。我相信上帝的意见总是最正确的,而且一定会使遵循的人受益。

我们有理由相信,情爱是最美妙的,可以使人心灵时刻满足和快乐,而性爱是短暂的,尽管也是美好的,但应该是情爱的果实,是情爱成熟后的行为。现在的人们不明白这一点,常常颠倒顺序,结果总是体会不到爱情的甘甜和圣洁,婚姻变得非常脆弱,仅仅靠一点点单纯的性欲维持。当人们被性欲所导航的时候,当人们从来没有体会到高质量的情爱时,人们的心灵就不满足,就想追求婚外恋和婚外性行为。结果仍然不能满足,这样就恶性循环下去,直到让人、家庭和社会都崩溃。

注意观察一下并不难发现,如今的中国社会,已经正式进入了性解放的初级阶段.

中国人是一个用感觉思维的民族,所以恋爱和婚姻的内容多是以肉体的感觉和繁衍后代为追求目标的,缺乏心灵交流方式和理性控制,例如最明显的方面是缺乏目光交流,缺乏心理深处的彼此自我坦白,缺乏对彼此的尊敬和爱,女性还缺乏爱的主动行为,等等。但是,肉体的感觉是不可靠的,是云雨易变的,并且总是不能获得心灵的享受和愉悦,于是就越发不满足,继续寻找肉体的刺激。

单纯追求性爱和性欲的人,以及性解放的鼓吹者和实践者们,很难想象他们是否能够从肉体的娱乐中得到梦想中的满足,或许他们以为自己追求的是肉欲,但许多人真正想得到的其实是心灵交流式的情爱和性爱。

但是,这些人并不情愿向自己和别人承认这一点,于是就继续行为下去,同时也劝说别人加入,因为加入这个行列的人越多,认可的人越多,性解放的观点就越合法化,良知的不安就越安静。中国人判断对错的标准是基于大部分人的观点,在于是否有‘丢人感’,而不重视‘罪恶感’,‘面子’的原理就是这样的。但是,丢人与否的标准是变化的,具有时效性的,主要取决于大部分人的看法。这是不科学的,也是不稳定的标准,因此容易使人保守或者放纵。

简而言之,性解放者们无法达到他们所追求的目标,而且,心灵中那难以抹去的不安和逻辑上的不在乎总是会在同一个等级上角斗不休,让人感到绝望和无助。

我说的太多了,你可能说我瞎正经,但是你会知道的,我是一个浪漫和迷人的女孩,会让你发疯的。我也渴望性爱,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我等待着,直到婚礼的那一天。

不过,我的良人最终是谁,只有上帝知道。

我们的爱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愿上帝赐福我们。

明天晚上九点钟我去找你,请在房间里等着我。

雅歌,吻你。”

“说得真好。”雪山看完信,忍不住自言自语。

雪山接着回了一封信,说:

“雅歌,

你好,首先请你原谅我的粗鲁,我是爱你的,也是尊敬你的。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感到自己的浅薄和低层次品味。还有,你的头脑远胜过你的美貌。

记得琳达曾经给我说过,当有过性体验之后,爱情并没有想像的那样更加甜蜜了,相反,美好珍贵的感觉却在消失,最后反而关系破裂了。到后来,由于不断地坠入性生活的漩涡,心中起码的爱都消失了,而肉体的满足总是短暂的,心理越来越饥渴,就像干渴的人喝盐水一样。

而且,我还相信,新婚之夜的性体验一定是完美绝伦的,是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是上帝赐给人类的婚姻礼物。那些不遵守这样规矩的人实在可怜,因为他们一生中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这种幸福。”

记得有人做过统计,婚前性行为的婚姻破裂比例比婚前没有性行为的婚姻破裂比例高得太多了。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不过,在如今中国的爱情和婚姻中,女性似乎总是过于注重“被爱”,而男性因此严重缺乏“被爱”,于是,问题和麻烦出现了许多。其实应该明白,彼此相爱才是爱情和婚姻的最高境界。

当今年轻女性最丑陋的一点就是,极端的自我中心感,认为自己是爱情婚姻的中心,是应当得到绝对的满足,并将这一点上升为权衡爱情和婚姻是否幸福的最高标准。稍微一不满足,就会生气别扭,还常常用性来惩罚对方。

问题在于,由于劣质电影和小说的影响以及整个当今中国文化的煽情,男生们居然同意了这一点。但是,男人们也同样需要被爱,需要的厉害。于是,恋爱过程中还可以忍受得住,但是一旦进入漫漫无期的婚姻后,许多丈夫最终还是发了疯,或出了轨,而妻子也绝不会感到幸福。

因为,我们实在不懂得彼此相爱的含义。《圣经》中反复说:要彼此相爱。

好了,再次因我的粗野行为表示道歉,请上帝也原谅我。

将来你结婚的时候,如果新郎是我的话,我就决定在赛里木湖举行婚礼,让你穿上雪白的婚纱,我们在天堂般的湖边,青青芳草地上漫步。

今晚我就做这个婚礼之梦,结婚没商量。

吻你,明晚见。”

雪山点了一下鼠标,信发出去了,他希望雅歌立刻能看到。

雪山倒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看着桔黄色的灯光,觉得自己躁动的性欲已经沉淀下去,心里平静如纯洁的赛里木湖。

第二天晚上,雅歌出现在门口,两手插在呢子大衣口袋里,美丽动人。

走进房间,两人对望着,紧紧地拥抱,好长时间。

雅歌脱下大衣,里面还是昨天那身迷人的衣服。

“看到我的信了吗?”雪山倒了一杯热咖啡递给雅歌。

“看到了,高品味,有思想。尤其是对我国青年女性的抨击,对我有点启发。”雅歌喝了一口咖啡。

“谢谢夸奖,可以和你坐近一点吗?”雪山作畏缩状。

“看你紧张的样子,放松一点。”雅歌说着搂住雪山,深情的一吻。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爱情为什么这样甜蜜?”雪山吻着雅歌。

“你说话真像酋长。”雅歌迷人的笑容。

“这里的酋长是一夫多妻制吗?”

“去你的,想让我用鞭子打你是吧!”雅歌扬起小拳头。

雪山笑着抓住雅歌的手,说:“雅歌,让咱们在上帝面前立下纯洁的誓约吧,恪守到结婚的那一天。”

“你怎么知道新郎会是你?”雅歌故意这样说。

“因为我是森林中的苹果树。”

“我喜欢。那咱们来祈祷吧。”雅歌欣赏地看着雪山。

雪山和雅歌跪在地上祈祷,击掌盟约。

两人出去,来到红湖岸边,尽情地呼吸着新鲜而寒冷的空气。手拉着手走着,雅歌教雪山唱那首维语爱情歌曲,还有那首维语圣歌,夜色纯洁而浪漫。

红湖上又传来手风琴的悠扬和歌声。

雪山和雅歌对视了一下,同时笑了。

“对了,不知道梅子有没有消息了。”雅歌想起了雷子。

“等一会回去上网看一下吧。我已经好几天没看信箱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来信了。”雪山说。

“咱们现在就回去看吧,我有点冷了。”雅歌说。

“好吧,那就快回去。”雪山拉着雅歌的手一路小跑。

回到湖滨阁房间里,温暖如春,落地灯发出桔黄色的灯光。

打开电脑,果然有一封信,是雷子的,题目是:梅子的下落。

雪山和雅歌大声欢呼着,相互击掌。

雷子在信中写道:

“朋友们,我找到梅子的下落了,这是她通过小娜给我寄的一封信。”

雪山和雅歌急忙往下看,梅子在信中写道:

“我最亲爱的雷子,

你现在可好,我现在的情况糟糕极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

我现在广东某个城市里的一家大饭店打工,非常劳累。

有一天下大雨,我在站台上等公车,只有我一个人,雨下得是那么大。我突然看到站台的栏杆上贴着我的寻人启事,是你写的,被雨水打湿,红红的颜色从纸上流下来,就像八九年那个夏天的眼泪。我跑进雨中大声哭着,我以为你早已和小娜结婚了。为什么,你们不听我的话!

我在这家豪华饭店的厨房里做工,每天早晚不停地洗菜、拖地、倒垃圾。有一天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我已经老了,头发花白,像个老太婆,我的青春已经没有了,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最近,这家饭店的生意特别好,听说刚来的大厨师会做一道绝菜,每天只做三份,说是大补,卖的是天价,前来品尝的人却络绎不绝,奇怪的是,没有人见过是什么菜,客人们都在包厢里吃,厨师做的时候清场,不让任何人看见,说是怕被人学会了坏了生意。昨天晚上,我在厨房里洗菜,厨师让我们都离开厨房,说是要做那道高档菜了,不可以让别人偷看。于是,大家都离开了。

我心里觉得非常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于是我躲在厨房的女厕所里偷听。过了一会儿,听到厨师在案板上剁肉的声音,奇怪的是还有小孩的哭声。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厨师上厕所了,就悄悄地溜出来看个究竟。

你知道吗,我来到案板面前,看到案板上竟然是血淋淋被肢解的婴儿身体!旁边塑料布上还放着一个蠕动的胎儿,好像是刚出生的,脐带还连着的,是个小女孩,她的眼睛在看着我!

我知道中国人素来有吃人胎盘的传统,但是最近听说有人专门为饭店供应流产下来的活婴儿做菜,我怎么也不相信,以为是胡说八道,但是我却亲眼见到了。我知道自己又要疯了!当时就疯了!

十多年来,我总是在晚上做同一个恶梦。我在梦里看到那位帅气的男生被坦克轧倒,他向我伸出白色的手臂,血红的夜色中充满了他绝望和爱的目光。

中华民族啊,你为什么是这样一个野蛮而可怕的民族?

雷子,这是我的绝笔信,是真的。你说,我活着的理由是什么呢?人为什么还要活着?人究竟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让我去死吧。

我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你和小娜结婚。

请你为我举行简单的葬礼,然后在第三天举行你们的婚礼,因为新的生活和旧的生活之间只有一天之隔。

我亲爱的雷子,我怎么能够再说我爱你,那是谎言,因为我的心中已经没有爱了,请你原谅我吧。

来生再见吧,如果还有来生。但如果来生仍然是这样,那么来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请你抱着我,紧紧地抱着我。

你的不争气的疯梅子。

公元2002年10月1日”

雅歌读完信,浑身颤栗不止,雪山紧紧地抱着她,也打着寒颤。

下面是雷子的信:

“我从嘉峪关回去后,十月初接到公安局的通知,让我去广东那个城市认领梅子的尸体。我和小娜一起去的,她哭得昏倒了几次。当地公安局告诉我,梅子在国庆节美丽的早晨,八九点钟的时候,从一座高层建筑跳下,摔死在街道上,鲜血溅在过往的车辆上。

十月中旬,我们把梅子的骨灰盒运回了老家,为她举行了简单的葬礼。朔野风大,纸灰飞扬,呜呼哀哉!”

雷子在信的最后说:

“谢谢你们,雪山和雅歌,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我已经比较平静了。

在我苦苦思考生命意义的时候,看到了你们的来信。你们向我介绍基督的信仰,让我在黑暗和绝望中看到灯火,我和小娜都哭了,我们开始认真地研究《圣经》,想明白其中不同寻常的道理,而且还居然在周围发现了几位基督徒,现在常常在一起探讨信仰,研究《圣经》,并且常常祈祷,为自己也为别人。

虽然时间很短,我已经完全接受了基督的真理信仰,我发现原来这才是我多年寻找的真理,是我生命中苦苦求问的意义,就是我为之活下去的爱。

朋友们,让我们彼此祈祷祝福吧。

如果梅子生前能够听到这些就好了。算了,人生不是假设,只有在上帝里面一切答案才是真实确切的,才是永恒的。

愿上帝耶稣基督赐福你们。

保持联系。

附:我还终于明白,政治是没有中性的,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因此我们不会忘记梅子。

雷子和小娜

2002年11月20日”

看完信,雪山紧紧地抱着雅歌,两人难以抑制地抽泣着。

雪山和雅歌手挽着手,跪在地毯上长时间地为雷子和小娜祈祷。

雪山送雅歌回宿舍,雪下得那么大,黄色路灯在雪花中发出朦胧的光彩,路上的行人不多,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地相互挽着走着。

站在宿舍楼前,雪山和雅歌互相凝视着,眼泪打湿了雅歌长长的睫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雅歌扑在雪山的怀里,雪山紧紧地拥抱着她。

“看,你窗户上的红蜡烛!”雪山轻轻地说。

雅歌回过头看着,火红的蜡烛在夜色中闪亮。

“这是为麦子点的蜡烛吗?”雪山问。

雅歌没有立刻回答,紧紧咬着嘴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是为所有需要爱的人。”

两人紧紧地拥抱,轻轻地接吻,洁白的雪花落满了全身,仿佛两个美丽的雪人。

雪夜中,窗台上的那支红蜡烛维持着美丽的光明,温暖着夜归者的心。

第二天早晨,雪山打电话约雅歌到红湖边,雅歌快快地就来了,两人坐在连椅上,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地上的雪已经开始化了,露出青草和野花。

“什么事情,雪山。”雅歌带着红手套,非常漂亮。

“王芳阿姨回信了。”

“真的,她说什么?”

雪山拿出打印好的信纸,递给雅歌:“确切地说,是她朋友代回的信。”

雅歌接过雪白的纸页,低头看了起来。信中写道:

“雪山和雅歌,

你们好,我是王芳的好友,抱歉没有及时回信。天气预报说,乌鲁木齐昨晚下了第一场大雪,我们阿勒泰已经下了快一个月的雪,这里已经是严寒的冬天了。

事情是这样的,王芳回到我们这里看望,住在我的家里,我已经离婚了,孩子们都在外面读大学。我发现王芳经常在梦中哭醒,越发绝望。有一天晚上,她想起几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丈夫出去给她偷鸡回来吃。那天晚上,在我睡着之后,她回到当年结婚的那所房子前面,在一片高大的杨树林中坐下,吞下了一瓶安眠药,大片的雪花像绒毛一样在眼前落下。她坐在雪地上,靠着一颗白桦树,两手抱着毛主席接见她的黑白照片像框,望着雪夜中房间里透出的温暖灯火……

第二天早晨,火红壮丽的太阳从辽阔的雪原上喷薄而出,当一对热恋的男女发现她的时候,通红的阳光正照在她的身上,一行泪冰挂在脸上。她就像一个白色的雪人,一个流泪的雪人。

我想,如果她能在去世之前看到你们的信就好了。

我们这一代的人生是失败的,剧终的时候仍然是悲伤的情节。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那该有多好!

我会把你们的信转发给我的孩子们,你们这一代人没有理由再重蹈覆辙了,悲剧应该结束了。我相信,尽管没有充分的理由。

愿上帝赐福你们,年轻人。

一位爱你们的老阿姨。”

雅歌看完信,眼泪滴在纸上,她抱着雪山说:“雪山,我真的受不了!”

雪山深深地叹口气说:“咱们祈祷吧,为活着的人们。”

望着碧蓝的湖水,雪山和雅歌流着泪小声祈祷着。

晚上,雅歌来到雪山的房间,桔黄色的灯光照着雪白的墙壁,背景还有舒缓的钢琴曲,两人坐在地毯上喝着热气腾腾的奶茶。

“雪山,你在想什么?”

“琳达来信了。”雪山端着茶杯,很不自在的样子。

“不会吧?!”雅歌几乎晕倒了。

“别紧张,她还活着。”

“我真害怕了。”雅歌捂着自己的胸口。

雪山递给雅歌打印好的信,信中写道:

“雪山,

不知道你现在可好!

我现在澳大利亚给你写信,这里的景色是那么美,人们是那么良善,相比之下,中国人不算是良善的民族,而是充满仇恨,历史中总是本民族自相残杀。

好了,不说这些了。

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和一位律师,他比我大七岁,妻子在几年前生病去世了,没有子女。他非常爱我,对于我来说,这是相当满意的婚姻了。

别的就不多说了,我总是难以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但我应该忘记,因为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住在澳大利亚一个美丽的海滨,我喜欢这里的景色,打算长期住在这里,直到有一天老死在这里。

我和丈夫是在教堂举行的婚礼,现在我每个礼拜天都和丈夫一起去教堂,我明白了越来越多的道理,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我的。

2008年,我和丈夫要去北京看奥运会,希望中国那时候有实质性的变化。

愿上帝赐福你,赐给你一位最美丽纯洁的妻子。

这一生中我不会再和你联系了。请理解。

琳达”

雪山的回信是:

“琳达,你好。谢谢你的来信。这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句号,我们应该为此感谢上帝。我已经找到了一位美丽的女孩,是上帝赐给我的。

愿上帝赐福你。”

雅歌抬起头,雪山脸色有点苍白。

雅歌忽然问雪山:“你还恨琳达吗?”

雪山没有吭声。

“你在想什么?”

“让没有罪的人拾起石头来打她吧。”雪山轻轻地回答。

雅歌什么话也没有说,轻轻地拥抱着雪山。

回到宿舍楼前,已经夜深人静,雪山抱着雅歌,轻声说:“真舍不得你走。”

“我也是。”雅歌的声音温柔而甜美。

“我喜欢你窗台上的红蜡烛,只有我的女孩才有这样的诗意。”雪山轻轻吻着雅歌略带凉意而甜丝丝的嘴唇。

“那已经不是原来那根蜡烛了。”雅歌小声笑着。

“真的吗,对了,好像比原先的更美。”雪山仔细盯着发出红色光芒的蜡烛。

“原先的那根坏了吗?”雪山问。

“不,是我故意换掉的。”雅歌也看着红蜡烛,两眼闪动着光彩。

“为什么?不是一样的吗?”雪山奇怪地看着。

“原来的那个蜡烛是为麦子和所有需要爱的人点燃的,现在这个是为你而点燃的。”

雪山站着不动,看着雅歌明亮纯情的眼睛,目光温柔地交融,心灵中充满爱的清泉。

“喜欢吗?”雅歌问。

“当然。你什么时候换的?”

“昨天晚上回来后。”

“你早就准备好了另外一个蜡烛?”雪山惊奇。

“我一开始就买了两个蜡烛,当时我向上帝祈祷说,当我的爱人出现的时候,我就会点燃第二个蜡烛的。”雅歌的眼里涌动着泪光。

雪山张开双臂,紧紧地抱起雅歌,在雪地上不停地转圈,雅歌大声笑着,像原野上马车清脆的铃铛声。

“喂,朋友,你们在练习柔道吗?”安尼瓦尔和索非亚突然出现在面前。

雪山放下雅歌,笑着说:“朋友,晚上过得可好?”

“还可以,我们在树林中捉迷藏,把羽绒服都刮坏了。”索菲亚把安尼瓦尔的衣服指给雅歌看。

“为什么尽往树林中跑?节目挺有意思吧?”雅歌拉着索非亚的手问。

“错了,哪有你们浪漫啊?快给我们交流一下,你们每次约会都有什么项目?”索非亚高高的鼻梁凑近雅歌耳语,美丽的眼睛如同蓝宝石。

说话间,安尼瓦尔就把索非亚拉到一棵大树的背后,两人热烈地接吻,发出响声。

雪山和雅歌互相望着,捂着嘴巴大笑。

索非亚和雅歌手挽手进了宿舍楼。雪地上站着的两位目送着她们的倩影消失,这才转头来互相寒暄一阵。

“怎么样,雪山,留在我们新疆当酋长吧!”安尼瓦尔热烈地和雪山握手。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雪山作深思熟虑状。

“犹豫什么,北京真的那么好?”安尼瓦尔喜欢爽快。

“是这样的,我的帽子丢在了天安门广场,被人捡到挂在城楼上,我要前去认领。”

安尼瓦尔爆出一阵豪爽的大笑,传达室里的维族老太太伸出头来,大声叫着说:“快走开,你们这两匹野马,当心我的鞭子!”

雪山和安尼瓦尔立刻闪了,敏捷如骏马。

第二天是周六,雪山一大早陪雅歌去逛商场,一直到中午。两人吃完午饭后,来到乌鲁木齐最大的明德路教堂,就在雅歌奶奶他们当年买下的地盘上。

教堂今天没有礼拜活动,静悄悄的没有人,圣洁而平安。

雪山和雅歌坐在一排座位上,默默地祈祷。

“雅歌,奶奶后来到过这里吗?”

“我考上大学的那年,奶奶送我来乌鲁木齐,她领着我到这里来的。”

“她当时一定为你感到高兴吧。”雪山握住雅歌有点冰凉的手。

“是的。”雅歌点点头,眼角闪动着泪光。

正在这时,一队唱诗班人员穿着洁白的衣服鱼贯而入,走到前面的台子上,整整齐齐的排成队,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孩,坐下来默默祈祷,然后弹起钢琴,教堂里立刻响起优美的音乐,诗班也发出美丽的歌声。

雅歌告诉雪山说,这是唱诗班在为礼拜天的聚会排练。

圣洁美妙的歌声在空荡荡的教堂里飘荡着,雪山和雅歌是唯一的听众。这首歌名叫《大漠江河》。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周末夜晚,雅歌来到雪山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喝奶茶、吃果脯。

雅歌脱下呢子大衣,雪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你里面为什么穿那么保守?”雪山盯着雅歌迷人的身材。

“去你的,这是我的选择。”雅歌脸红了。

“其实,这样更加刺激我的想象力。”雪山递给雅歌一杯温暖的奶茶。

“人有问题,怎么样都不好办。”雅歌说着和雪山一起坐在地毯上,靠在柔软的床头垫子上。

“有什么消息吗?”雅歌边吃边问。

“有,今天我接到了两封信,一封是老李的,一封是高才的。”雪山说着递给雅歌。

“让我看看。”雅歌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老李在信中写道:

“雪山、雅歌伉俪,

你们好。老朽在这里为你们的爱情感到高兴。

恕我直言,我尊敬你们的信仰,非常了不起,也非常美好,比我们这一代人强多了。

但是,我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那样的话我会面对许多头疼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承担许多责任,我知道人生必须是有责任的,没有责任就没有快乐、自由和高贵而言。

但是,医生对我说,我的癌症正在扩散,顶多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因此,我没有时间想这些问题了,我害怕任何形式的信仰,尽管这种认为本身就是一种信仰。

道理我全明白,但我什么都不信,我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尽管这是一种低级的哲学,承担的责任却非常少,我感到自由,也没有良知的顾忌,整个中华民族都是这样,这是可怕的现象。

开放的时代就是好!所以,我要尽情地吃喝玩乐,直到有一天死去。

这就是我,一个小写的我,丑陋的我。

来世再说吧。

祝你们幸福,彼此珍爱吧!

老李”

雅歌摇了摇头,觉得惋惜,感叹不已。

雪山递给雅歌高才的来信,足足一沓纸,信中写道:

“亲爱的雪山和雅歌,

你们好,见字如面。高才最近还好。

关于你来信提到的基督信仰,从前也知道一点皮毛,一直没有机会得到专家的指点。

读了你的信,在下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尽管我还不能完全明白《圣经》的道理,但我相信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信仰,我决心要拥有这样的信仰,真实地拥有。

我已经在星期天开始去教堂了。但令我失望的是,牧师的讲课水平普遍不能令人满意,对《圣经》和信仰的解释实在不敢恭维。但是,我知道这门伟大的功课是可以自学的,并且一定会有高水平的人在教会中可以请教。而且,我也深信,当我追求的时候,上帝一定会亲自启发我的。耶稣在马太福音第七章七节说:

“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

我太喜欢这句话了,多么精彩!

从前我一直崇拜人的理性,并自信于自己的理性能力;我还认为,理性不仅是科学的标准,也是人生的标准。

但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反思,主要是因为骄傲受到了打击,心里谦卑了许多,渐渐地获得一些思想亮光,这一定是上帝给我的启发。

首先我在想,尽管现代科学异常发达,在物质世界领域成果累累,但是在人的心灵方面,尤其是人的堕落、败坏、仇恨方面,仍然是束手无策的。并且由于科学的发展,武器的先进,个人的邪恶和败坏越来越可能造成大面积和大规模的毁坏。再看看以理性著称的德国日耳曼民族,在他们认为理性时代已经到来的三十年代,却出现了希特勒这样的人渣。当然,每个国家和民族都有这样的人,但我不明白的是,当时大多数的德国人都是支持希特勒的,而且完全出于他们理性的选择,并非被强迫。还有二战时期的日本,和德国一样的情况。这怎么解释呢?

所以,我得出了结论,理性本身并不是标准,只是一种工具,当然是非常有力的工具,并且这是上帝赐给人类的思考能力,为了让人类能够理解上帝,但人本身并不是标准,也没有能力创造标准,因为上帝才是人类和这个世界的绝对标准。

那么,上帝是谁呢?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许多宗教都相信有上帝,但注意了,他们总是在说不同名字的上帝,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骗局随时都会出现。

如果相信有上帝,但并不知道上帝是谁,或者被误导崇拜的并不是真正的上帝,那么事情可就麻烦了,可能比不相信有上帝还要糟糕。这就是为什么许多愚昧的宗教会产生可怕的力量。

那么,上帝是谁呢,我仔细研读了一下《圣经》,有了惊人的发现。你说通过向耶稣祈祷具体的事情就可以得到证明。我相信这一点,但我喜欢首先在理性上接受,然后再实践,最后心灵接受。我知道许多人是先从心灵接受,然后通过实践,最后在理性上接受。这样也好,不过不同的人有自己偏好的方式。

通过研读《圣经》,我发现《圣经》中记载了数千年前的许多大预言,许多都是关于耶稣这个历史人物,以及以色列这个国家。令我震惊的是,当我用以色列的历史以及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这些预言对比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些预言惊人的准确。

由此,我在想,只有真正的上帝才能预言人类的历史大事件,因为他是历史的掌管者。其它宗教也有预言,但是能够拿到桌面上经得起检验的不多;或者是说我明天会生病还是发财,这些都是没什么意思的,小家子气,我需要知道的是人类和我个人生命的来源和归宿,以及永恒的意义。毕竟,我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太短了。

所以,我现在相信《圣经》就是上帝对人类的指导,就是上帝为人类提供的真理标准,这个标准适用于理性、物质世界规律和心灵世界的规律,这是高于人类智慧的指导。毕竟,上帝是人类的设计者和创造者,他最了解我们。而且,《圣经》还告诉人类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耶稣基督就是上帝。我想,这是最关键的答案!

可是,网上居然有一些愤青们成天说他们的祖宗都是猿猴。我从小就不相信这样的道理。可见,人类愚昧和接受愚昧的潜力都是惊人的。

人类确实需要从上帝而来的标准。有人崇拜科学,但科学知识是人类理性的应用成果,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理性的工具,其本身并不是标准,而是探讨发现上帝在这个物质世界中设定的一些规律。科学是在发现并利用这个世界中已经存在的规律和标准,科学并不能创造规律和标准。只有上帝才是宇宙万物唯一的创造者。

可见,科学之所以有伟大的成果,是因为科学总是遵循上帝提供的标准,尽管仅仅是物质世界的。我认为进化论是典型的伪科学,迄今为止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证明,所以,相信进化论的人信心何其大也,这是疯狂者的游戏。他们理性吗?

前几年有一群中国学者在云南考古有重大发现,首次有组织有规模的向进化论提出挑战,大报纸都登了这则消息。可见我们中国科学家还是有头脑的,学术还是严谨的,敢于向西方资本主义的进化论叫板,非常好。我心里感到许多的安慰。

好了,写了一大堆东西,希望不会影响你的视力。一点点神学思想,见笑了,希望常常和你交流。我们这一代人有自己头脑思想的不多,希望我还不至于让中国失望。

我决定大学毕业后去美国读基督教神学(其实应该称为理学),我是认真的。父亲同意了,说只要我将来能给他挣面子。我说这是小事情了。

对了,关于冰雪儿的事情,我现在已经能够宽恕她了,正如上帝宽恕了我。毕竟,让没有罪的人拾起石头打她吧。

再见。

对了,我想在网络上散发帖子,题目是:我们需要新的标准。

等我发的时候会告诉你们的,这样的话冰雪儿也会看到,我是言而有信的。

再见,愿上帝赐福你们的爱情美丽动人持久。”

一口气读完高才的信,雅歌抬头看看雪山说:“这家伙还是有两下子。”

“我感到安慰,总算还有这样一封令人鼓舞的回信。”雪山喝着奶茶,样子非常酷。

“你给他们回信了吗?”

“我给老李回信了。”雪山说。

“写的什么?”雅歌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在灯光下闪着淡棕黄的光泽。

“就一句话。”

“是什么?”

“人民是愚昧的。”雪山神情庄重。

雅歌打了一响指:“精辟!”

“老李接着又回信了。”

“是吗,他有什么感想?”

“他说,这句话是他人生最好的总结,非常精辟,并且,这将是他的墓志铭。”雪山摇摇头,叹息不已。

雅歌不吭声了,默默地给雪山添了一些奶茶。

音乐舒缓地在房间里飘荡,淡淡的奶茶香味溶解了桔黄色的灯光。

地毯上,雪山从背后搂抱着雅歌,轻轻地吻着她的头发和耳朵。

“雪山,你爱我吗?”雅歌温柔的声音像小鸟。

“当然爱,马上就要发疯了。”雪山的声音温和而深沉。

“你还想回北京吗?”

“北京,那是什么地方?听着耳熟。”雪山作好奇状。

“去你的。好好回答我。”雅歌用手温柔地扳过雪山的脸。

“我母亲来信了。”

“真的!”雅歌一下子坐了起来,“她说什么?”

“她问我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北京?”

“你给她回信了吗?”

“回了,我说要扎根新疆了,因为这里有我的心上人,世界上最美丽善良的姑娘,我们打算一起在草原上放羊。”雪山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这样说话,你母亲一定会生气的。”雅歌有点担心。

“不过,我想尽快回北京一趟。”雪山口气坚决。

“怎么,你要离开我,你不是说要在这里陪着我吗?”雅歌着急了,脸都通红。

“我要回北京,认真和父母谈一下我的想法,然后把我的东西搬过来,正式移民新疆。

“如果你父母不同意呢?”雅歌还是担心。

“我父母总是尊重我的意见,他们是有知识头脑的人。再说,我已经是成人了,我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即使他们不同意,我也会来新疆的,他们最终是不会对我失望的。他们知道,我是爱他们的。”雪山总是自信,只是最近又多了一些谦虚。

“当然,”雪山想了想,“我把你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放心的。”

“那好,咱们明天在红湖照一张合影,先给他们寄过去。”雅歌的小点子。

“这样更好!你真聪明。”雪山夸奖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坐火车吗?”雅歌开始操心了,像每个恋爱中的女孩一样。

“下个星期吧,坐火车,你看哪一天好?”雪山依依不舍地看着雅歌。

“那就快一点吧,下个星期一怎么样?”

“那好,我明天就去买票,现在是淡季,票好买。对了,还要给格蕾丝请个假。”

“你打算在北京呆多久?”雅歌心里忧伤起来。

“大约半个月吧,和父母多呆一些日子。”

“这么长时间!”雅歌尖叫起来,说着就嘤嘤地哭了。

“不要哭,我会赶回来和你一起过圣诞节的,我保证,这将是我们一生中最难忘的圣诞节。”雪山轻轻地吻着雅歌的眼泪。

“你想怎么过这个圣诞节?”雅歌接过雪白的纸巾,擦擦眼泪。

“这是秘密,你不会失望的,会有许多惊喜。”雪山最喜欢导演这样的节目。

雅歌立刻露出了笑容:“我真想立刻知道。”

“不可以,这是浪漫的必要程序。”

“我想到红湖去走走。”雅歌温柔地要求。

“起来,咱们走吧。”雪山站起来,拉雅歌起来,为她披上呢子大衣。

沿着红湖边走着,白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雅歌紧紧地抱着雪山。雅歌忽然想起了梅子,仿佛还站在未名湖畔。

几天后,雪山回到北京。

临行前雪山买了一个手机,为了和雅歌联系方便。安尼瓦尔和索非亚也赶到火车站送行,雅歌和索非亚都哭成了泪人。安尼瓦尔送给雪山一顶咖啡色的呢子礼帽,说雪山不需要找丢失在天安门的那顶帽子了,回来的时候戴上这顶帽子一定会很酷的。

回到父母身边的感觉是温暖的,雪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自己在新疆的种种奇遇,尤其是雅歌。父母听了儿子的故事,看了照片上美丽高贵的雅歌,就感到放心,欣然同意雪山的决定。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父母也接受了基督信仰。雪山尤感欣慰,他觉得中国人对真理和爱还是敏感的,如鹿渴慕溪水。只是人们少有机会听到真理,而讲解真理的人也缺乏与真理相匹配的素质和智慧。

雪山还和几位在北京的同学小聚了一下,几年不见,难得一聚,大家都非常高兴。谈话之间,听说有一位男同学已经自杀了,说是因为对生活和社会的绝望,还有两位同学已经离婚。毕业不到两年,竟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另一位同学还说,现在大学生校园自杀不算稀奇,中国每年大约有一百五十多万人试图自杀,只是大多数未遂而已。雪山听了,心里难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几位同学也唏嘘不已,感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雪山买好了十二月二十日北京飞往乌鲁木齐的机票。雪山本打算坐火车的,可是每时每刻对雅歌的思念简直快要让他发疯。有时候打电话给雅歌,雅歌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哭,说雪山回来的时候,只需要买一束鲜花放在她的墓前就可以了。

十二月十九日晚,雪山突然收到高才的一封电子邮件,信中说:

“雪山和雅歌,

你们好,这一段时间我思考了许多问题,我对基督的信仰以及《圣经》的真理,仿佛是一把金钥匙,打开了我灵魂和思想的许多锁链,我的心灵和思想正体会着前所未有的自由。

因此,我希望常常和你们这些信仰成熟的人进行交流,不断提高自己的素质层次。

最近我读《圣经》,发现《圣经》的第一页上写着: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流泪了。我读了无数哲学书籍,这时才真正明白光明与黑暗的道理。

好了,这是一点心得体会,以后再详细谈。

冰雪儿回信了,她说西方的思想让她大开眼界,她终于明白中国人不仅物质生活贫穷,而且根本就没有精神生活。她经常去教堂,感受一种圣洁的浪漫,她正在考虑基督教信仰。

当然,冰雪儿也提到,西方社会对同性恋的普遍认可态度令她感到震惊,同性恋的婚姻甚至都要合法化。看样子,科学的发达好像并不是愚昧的真正解药。伦理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为此,冰雪儿心里失落而困惑,就好像那位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被处死后,他的学生柏拉图的那种心情。好了,不谈这些了。

冰雪儿说,最近许多加拿大人从北京旅游回去,说真没想到北京竟然是这样一个现代化的豪华都市,还说不比西方发达国家的大城市逊色多少。

但是,冰雪儿告诉他们,西方的豪华都市基本上是经济发展的自然成果,但中国的都市发展却是亿万人民血汗和眼泪所付出的代价,是无数农民在饥饿和苦力中承担苛捐杂税的代价,是无数孩子因贫穷而失学的代价,是无数工人在一夜之间下岗的代价,是无数退休老人的工资被克扣和拖欠的代价,是无数青春少女和良家妇女沦为妓女的代价。

中国的豪华都市是当代的万里长城,是政府吹制的泡沫神话,是人民当牛作马而创造的奇迹。

冰雪儿说,听她的爸爸讲,例如修一条不长的高速公路,就可以在当事的官员中造就两个亿万富翁,十个千万富翁,二十个百万富翁。可以想象,为准备2008年奥运会的各种工程建设,不知道会在政府官员和包工头当中造就多少个亿万富翁。

冰雪儿还说,2008年北京奥运会她一定回来,并希望见到我。

最后冰雪儿说,2008年的奥运会,但愿中国人在全世界面前展现的不再是花衣服、水泥建筑、整齐呆板的舞蹈、低水平的主题歌以及谎言,而应该是令人刮目相看的民族新素质、绿色、文明、知识、智慧,高贵以及诚实。

总之,2008北京见。”

看完高才的信,雪山毫无困意,决定上街转转。他戴上安尼瓦尔送的那顶礼帽,穿上母亲刚给他买的呢子大衣,顺三环路走着。寒冷的北风吹着,他想起了和雅歌拥抱时那种爱的感觉,还有湖滨阁那间温暖如春的房间。

雪山打车来到人大附近,站在三环公路的过街天桥上,拿出手机拨通了遥远的电话。

“喂,是雅歌吗?”

“是我,雪山,还没有睡?你在哪里?”雅歌惊喜的声音。

“我在外面,双安商场前面的立交桥上。”

“你在那里干什么?”

“最后看一眼北京的夜色,在这里思考一下。”雪山的声音成熟稳重了许多。

“北京冷吗?”雅歌问。

“冷,刮风实在令人讨厌。新疆又下雪了吗?”

“下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精美的冰雪世界,仿佛是在童话里。”

“啊,我仿佛都闻到了新疆的气息。”雪山憧憬着。

“北京怎么样?有什么新闻?”雅歌问。

“高楼大厦增加了许多。网络游戏风靡全国,公车上的中学生们全是这个话题。”雪山说。

“玩什么游戏?”

“听说是玩什么《传奇》,每天同时在网上玩这个游戏的青少年大约有20万人。”雪山停顿了一下,“令人不安的是,游戏不再是游戏,而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着。

“知道吗,我今天去了城外的垃圾场。”雅歌跳跃了话题。

“去那里干什么?”

“早晨我看到报纸上有一则消息,说前几天有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在垃圾场拾垃圾,后来疲倦在垃圾堆里睡着了,结果被一辆垃圾车轧死了。”

雪山听了,沉默不说话。

“我心里难受,想去看看,就去了垃圾场。”雅歌的声音有点发抖。

“看到什么了?”雪山问。

“我看到巨大的垃圾场,一个个山谷都被垃圾填平了,尽管是寒冷的冬天,仍然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雅歌停了停:

“我还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大人小孩,老头和老太太,妇女和小女孩,男人和小男孩,穿着破烂肮脏的衣服,手里拿着工具,提着白色的尿素袋子,不停地翻动着垃圾。每一辆垃圾车开来的时候,他们就蜂拥而上争抢。”

“我当时站在那里,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我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一个世界,会有这样一群和我们一样的人类靠我们的垃圾生存。”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走过我的身边,也就是八、九岁的样子,她的脸和手都被风吹裂了,和母亲一起捡垃圾。我问她,小朋友,你为什么在这里捡垃圾?”

“她说,为了让弟弟能上学。”

“我又问她,你想上学吗?”

“她说想,等将来拣到一个金项链的时候。大人们常常说,有人曾经捡到过一个钻石项链,卖了一万块钱。”

“我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拣到金项链?”

“她告诉我,妈妈说,总有一天会拣到的。”

雅歌说着,低声抽泣起来。

“我知道,”雪山的眼里充满泪水,“人民需要真理和希望,这是他们的权利。”

“是上帝赋予的权利。”

两人如泣如诉地聊着,尽诉相思之苦和盼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雪山的手都冻麻了。

“雅歌,咱们每个人再说最后一句话吧。”雪山说。

“好吧,说什么?”雅歌的声音温柔如水。

雪山沉吟了一下,低沉的男中音:

“我爱你,雅歌。”

“我也爱你,雪山。”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谁也不说话。

“上帝赐福我们。”雅歌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上帝也赐福中国。”雪山望着灯火闪烁的城市,和黑暗的夜空。

“阿门。”

雪山收起电话,两手扶着过街天桥冰冷的栏杆,深深地思考着,夜空中开始飘起甜蜜的雪花,像新疆的雪一样洁白。

雪山伫立在天桥上。

夜色深沉,灯火闪烁,没有回家的人们看到了城市的梦境。这是一个有感觉的都市,她在辗转反侧,等候着清晨巨大的苏醒。

(全文完)

2003年11月06日·美国

全书字数:209,463

作者的Email地址:XueMountain@gmail.com

本书的简体中文版可以在亚马逊网站上购买:

www.amazon.com

请用拼音搜索标题:Qi Dao Wo De Ai 作者:Xue Shan

You can buy this book in simplified Chinese version online:www.amazon.com through searching the title Prayer of Love, or Qi Dao Wo De Ai, and author’s name: Xue Shan Thanks.


前言

第一章 天堂见,麦子

第二章 今夜最想哭泣

第三章 为爱而活着

第四章 活着是什么

第五章 流泪的雪人

第六章 虚拟人生

第七章 西域风情

第八章 大漠江河

第九章 这是我的爱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